我家和顾家原本是邻居,两家交好,姐姐和顾承安早早就订了婚约。
可惜天有不测风云,顾承安十三岁的时候,爹娘外出贩货船翻了,再也没回来。
彼时顾承安才十几岁还没有打理家业的能力,原本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富户,就此败落,田产、铺子被人瓜分抵债、侵占。
不过几年的时间,就连毗邻我家的那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都抵了出去。
我娘眼见顾家大厦坍塌,就不肯将姐姐再许给顾承安。
恰好那时金陵来了个王侍郎到我们县里巡查,我爹在县衙当个小小的文书,有幸随侍左右。
我娘遣我姐姐给爹送东西的时候,被那王侍郎瞧见了,一见倾心。
王侍郎想娶我姐姐做续弦,爹和娘一口应允,为了不让顾家发现,甚至是收了聘金就悄悄的让姐姐跟着王侍郎走了。
我还记得当时十七岁的顾承安上门来找娘理论,娘叉着手挡着大门不让他进来。
“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,就你如今的样子,哪还配得上我家清霜?!”
“顾家现在怕是老鼠去了都要饿肚子,我家清霜从小娇生惯养,怎么舍得叫她去跟着你吃糠咽菜!”
顾承安被我娘骂的面皮紫涨,双目赤红,他死死的咬着下唇。
我在门缝里看着那个清瘦高挑的少年郎,他大概快哭了吧,可是单薄的身影始终倔强的挺立如松。
他半晌才道:“婶子也不必如此,既然不肯履行婚约,那便将当初下聘的那五百两银子还给我吧。”
“五百两……”
我娘尖利的声音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,就像被谁掐住了脖子。
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目,我爹一年的薪俸才二三十两。
“哼,哪有什么聘礼,那不过是我和你娘随口的一个约定,你红口白牙的想上门来讹我!”
顾承安气得浑身发抖,冷哼一声:“婶子,我家有聘书的,你既然不肯将清霜妹子下嫁,那这聘礼必然是要还的,否则我就去县衙告你去!”
娘自然是不想吃牢饭的,但是那五百两银子都收到荷包里多少年了,她也不舍得再吐出去。
万般无奈之下,我娘想到了我。
我也是梅家的姑娘,把我嫁过去,聘礼自然不用退了。
娘拉着我的手,眼泪哭得一箩筐,哽咽着说:“可怜我的儿,都是顾家那小子不饶人啊!娘也是没有办法,你不要怪娘。”
不同于娘的气愤、不甘心,我心里可是欢喜得很呢,能嫁给我从小就喜欢的承安哥哥,何其有幸,这是上苍怜我,让我捡了这个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