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外获赠天价遗产,我终于摆脱看人脸色的生活。
只是谁能告诉我,已经死掉的首富为什么又活生生出现在眼前?
1.
毕业后我就在福华路街道办事处工作,最大的心愿是混上编制。
可我没钱没人脉,始终被上面卡着。
没想到有一天,我会被金馅饼砸晕。
当我过完继承手续,拿着房产证和钥匙站到这幢三层洋房前,耳中还回荡着律师充满羡慕的一声声“恭喜”。
终于确定了,这幢南海市最大、历史最久、估值数亿元的洋房,从今天起变为我私人所有。
房子里传出悠扬琴声,拾级而上走进正厅。
像这样上年龄的老房子多少都带点都市传说,可映入眼帘的男人光个侧颜就美得不像鬼。
光线透过一侧钢窗洒在男人指尖,琴声戛然而止。
“你好,我叫钟羡亭。”
每晚都梦到的人,就这样出现在我眼前。
我看着他优雅拉上琴盖、起身走到面前,渐渐被股木质清香包围。
我仰着脖子,目测男人身高近一米九,发丝细软刚好垂在眉眼间,趁得那双眸子温柔内敛。
他穿着灰色中山装,像从民国走出来的先生。
跟每晚梦中那个哀戚欲绝的男人一模一样。
我想起继承文件里提到过,老洋房内的一切都属于新主人。
该不会这个男人也属于我吧?!
2.
想多了家人们,这人姓钟说是刚留学归国,我猜十有八九是原房主钟老先生的晚辈。
可不对啊,我入职街道办事处后,就负责起这幢历史洋房日常维护,以及对无儿无女的钟老先生进行社区关怀。
如果他有族内晚辈,遗产怎会落到我这外人头上?
“钟先生您能出示下身份证吗?”我有些小心翼翼。
一来怕这人身份属实,是来收回这份天降馅饼的;二来怕这人身份作假,恼羞成怒对我不利。
可看钟羡亭认真去翻布包,我松了半口气,又提起半颗心。
他不像是坏人,若身份属实,这房子理应还给钟家后辈。
“给。”
从钟羡亭手上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张时,我还想着是什么身份证临时证明,接到手中一看我当场宕机。
《中崋民國國民身分證》
姓名:钟煦
出生年月日民11年5月5日
年龄26
另一面贴着张黑白照片,我举着跟眼前之人对照半天,是他本人无疑。
紧接着我用手机查了下民国11年,正是一百年前的今天,而钟煦是钟老先生的名字,他也是在一百岁这年寿终正寝。
钟羡亭在我一句句质问下,纤长的睫毛眨了又眨,有些无辜。
“我名钟煦,字羡亭,西洋留学三年方归家,小姐有疑,不若我们去……”
他有些着急,一步跨过来就要拉着我往外走。
“钟先生,现在是何年份啊?”我小跑着才能跟上,看着他袖口露出的老式机械表,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。
“民国37年,国内战况严峻我必须回来助组织一臂之力。”
闻言我心中一咯噔,安静的洋房里响起鞋底与地板摩擦的刺耳声,足足使了大力气才拉住他。
“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,公元2023年。”
“你说的民国37年,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。”
我打开手机日历展示在钟羡亭面前,他本沉稳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纹,不只有对时间的不确定,还有对手机的陌生。
但这下我确定了,眼前的钟煦是在他去世后,从民国穿越而来。
3.
这下我直呼好家伙,cpu都快烧爆了。
所以钟羡亭是钟老先生青春版,这么解释就清楚了。
上周,那孤僻的百岁老头还坐在院角望着盛开的蔷薇发呆。
三天前,是我亲自送他遗体去的火葬场,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诈尸的可能性。
今天,26岁的钟羡亭出现在眼前彻底颠覆了我的世界观。
这个世界竟然真有人可以穿越时空。
原本的老洋房探索之旅,改成了新中国科普课堂。
“民富国强,没有战争了……”钟羡亭重复着我的话,窗外照进夕阳,他眼中盛满了光。
当我谨慎地拿出继承文件,告知钟羡亭这栋房子已经被百岁的他赠与我,如果他想收回我也表示理解。
他从包里拿出私章跟文件上的对比了一下,仅沉默一刻便道:“签了文件盖了章自然作数。”
“如此,不打扰温小姐了。”
他背上包就要往外走,我赶忙将人叫住,这人穿越来的,除了身上衣服和背包,什么都没有。
而他那所谓的身份证、学历证书等在现代社会可不通用。
看这傻大方的样子,就知道是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。
可我却不能这么没人性。
我让他在房子里安心住下,又外卖点了一堆吃喝,等到身心俱疲回到家时,已过九点。
躺在床上消化着钟羡亭的事,想着怎么给他办个合法身份,恍恍惚惚间就睡着了。
再睁开眼。
我站在桥边钢架上,风骤雨急,冻得小腿直打颤,心脏那处更是冷得像快冰。
“阿元!你下来!”
“阿元!”
我望着桥下的男人,虽然被雨模糊了面容,也能一眼认出那是钟羡亭。
闪电劈开云层,雷声震耳欲聋间,我向着江水一跃而下。
最后听见自己的叹息:对不起,钟煦。
4.
我从床上猛然坐起来时,正浑身冒冷汗。
五月初的夜里,凉风吹进窗子,激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这个梦,自我成年起就做过无数回,熟悉到闭着眼都能画出梦中男人的脸。
像是在看电视剧,一遍又一遍,无痛不痒。
可在男人有了名字后,突然不一样了。
我抚着心口深呼吸,这次梦中的疼痛延伸到现实来,让人一度窒息。
钟羡亭,他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?
可这怎么可能呢?
我跟他有限的交集都在钟老先生临终这一年,而那个老头孤僻到根本不跟我说一句话。
收到律师来信时,我差点以为遇上诈骗。
后半夜无梦,我睡得倒是踏实,上班直接迟到,却被比我来得还晚的顶头张大姐和同事阴阳了好几句。
论理,她们照看老洋房时日更长,遗产继承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上我。
从收到律师消息,办事处里便传些风言风语,说我每次去洋房都要陪那位百岁老头说说心里话。
我也是无处喊冤。
在白眼和批斗中好不容易熬到中午,我拎着包火速逃离现场赶去老洋房。
这栋房子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蔷薇梦园,满园的蔷薇此时已开得热烈。
可房子里却空无一人。
钟羡亭该不会跑出去了吧?
以他那几十年前的认知和过分招人的长相,说不定会被人贩子拐到大山里去改善后代基因。
我从一楼找到三楼,直到风风火火推开最后一间浴室。
眼前一片圣光加持的肉体,真比我涂三层粉都白。
姐羡慕了。
“打扰了!”
我关上门,心跳如擂。
被钟羡亭的脸骗了,他那结实的身板哪是什么文弱公子,就论那成块的背肌、紧窄的腰部线条,还不知道正面又是怎么一番光景……
光是想象一下,我就觉得鼻腔发热,用手抹了一把,还好没流血。
“抱歉温小姐,衣服湿了没有替换。”
蔷薇梦园虽然有上百年房龄,但房内早就改装全屋智能。
那位钟老先生平时除了写写画画,就是买一堆电子科技把玩。
而钟羡亭晨起沐浴,错误操作就被水淋了一身。
半小时后。
看着他换上我刚去买的T恤长裤,趁得那双腿越发修长。
想起结账时,导购还一个劲夸我男友身材肯定很棒,这下脸也开始发热了。
午饭点的披萨,本想让这民国古董尝尝现代快餐,结果钟羡亭说他留洋时没少吃。
贫穷人家孩子表示有被打击到。
下午回街道办事处,刚进门又是齐刷刷的白眼。
我严重怀疑他们在背后偷偷排练了,要不这整齐度怎么堪比仪仗队?
“哎呦,暴发户上班都这么随意了,那房子转手一卖说不定成咱南海市新首富了。”
“咱这小庙快容不下这尊大佛喽。”
“谁说不是哩,说不定人家不止继承了屋子还继承了钱呐!”张大姐正嗑着我昨天孝敬的瓜子。
我闷声不吭回到工位,习惯了。
都是上了年龄的人,跟他们争辩两句,都怕被带顶不尊老的大帽。
羡慕嫉妒恨乃人之常情,可她们不懂,我现在就供着那位房子主人呐。
“温小姐!”
这时有人跟在我后头闯进办事处,正是钟老先生的代理律师。
“哦呦呦,我就说那是个大户人家,怎么会找不到亲戚让个外人继承呢!”
“这是亲戚找律师来要房子的吧?可怜我们小温空欢喜了……”
我在心里默念清心咒,可犯上欺老的执念还是撺掇着我拍案而起,惊起一屋子牛鬼蛇神。
“温小姐,钟老先生在海外有个账户,负责人刚赶到南海市,你和我一起去见见吧。”
律师自顾自地接了杯水灌下,看包括我在内所有人愣在原地,忙解释道:“不止房子,钟老先生的钱也由你继承。”
我看向前头说话的张大姐,面上无比感激。
她现在就算说有个王位让我继承,我也信。
5.
钟老先生的财产有多少呢,对于我这个市井百姓来说已算是天文数字。
就是以小目标来论,我也数不过来。
我甚至开始怀疑钟老先生不是从民国开始攒钱,他是从秦朝就当了屯屯鼠吧。
虽有老话说富不过三代,可这近百年内钟家只有他一人。
对面安静坐着的钟羡亭,轮番打量着运行中的液晶屏、笔记本电脑、空调,却对那恐怖的资产不过问一句。
“那继承条件是什么呢?”久在职场察言观色,我自然看出来律师话里有话。
这时候哪怕让我上刀山下火海,犹豫一秒都是对巨款地不尊重。
想着想着,我神情便趋于悲壮。
“钟老先生说……”律师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份文件,面露古怪:“要不你自己先看看。”
我接过文件一看,立时瞪直了眼。
钟老先生让我无限期照顾钟羡亭。
他好像知道二十多岁的自己会穿越到现代!
随后律师给我的文件袋里装着钟羡亭的身份证、驾驶证、学历证书。
准备得够齐活,这下没有身份的事儿也解决了。
换个人来,可能就感恩戴德接受了这份天价保姆职位。
可昨晚的梦,那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,仍让我心有余悸。
为什么是我?
不找出个中缘由,我可能无法心安理地接受钟老先生馈赠。
从律所出来时,已经快到下班时间,干脆任性地翘回班。
初夏的阳光温暖不热,我们并排走在法桐大道上。
光斑树影在地上斑驳交错,我似乎看到一个女孩穿着鲜亮的洋裙正拉着男人在树下翩翩起舞。
悄无声息间看入了魔,我竟然随着那光影中少女的动作踮脚、旋转,发丝拂过脸颊时,畅快肆意。
“阿元,拉紧我。”
钟羡亭笑着,向我伸出手。
我却抓了个空,跌坐在地。
蓦然回神,笼罩着我的婆娑树影中,再无他人。
糟了,我把钟羡亭弄丢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