打开抽屉,发现口红被人偷偷涂过了。
我一惊,马上提出警告:「偷涂口红的人,快转200块钱给我!」
妈妈、姐姐和嫂嫂,都不承认。
非但不承认。
还嘲讽我:「不就是涂了点口红吗?看看你那抠搜样,准是想钱想疯了。」
我无语,倒要看看谁会疯!
1
饭桌上,我的眼睛来回扫视。
终于,从她们的嘴唇上,发现了端倪。
我忍不住,厉声质问:
「徐小琴,你自己有口红,干嘛偷涂我的?」
她一愣,委屈地抬起头:
「李菁菁,你胡说什么呀?」
「我的梳妆台上,口红多得都没地儿放了,我怎么会去偷偷涂你的。」
「你竟然怀疑我,你太看不起人了。」
她小嘴一瘪,委屈的能滴出水。
只可惜,我不吃这套。
抽了张纸,往她嘴上一抹,笑:「敢不敢,去做鉴定,证明你嘴上的,不是我的口红?」
我的语气十分笃定,拿着纸就佯装往外走。
她见我较真,小脸一白,眼圈立马泛起了红。
紧接着——
她别过头,泪眼涟涟的看着我哥。
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,真是我见犹怜。
我哥凡夫俗子,哪里受得了?
他皱起眉,把筷子往桌上一拍,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:「不就是涂了你点口红吗?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。」
我妈见儿子生气,登时垮下脸,拿眼睛斜我:「你在家里吃喝这么多年我都没计较,我儿媳妇用你点口红怎么了,那么小气做什么。」
我姐是纯纯的搅屎棍,她见大家都数落我,也迅速跟风:「小琴用你的口红,那是看得起你,你应该高兴。」
行行行,都是我的错。
我看着这一大家子人,挺无语。
我的口红上,留下了一层腻乎乎的辣椒油。
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?
不过,我在家里,不受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
有了免疫力,我平静地对徐小琴伸出手:「你未经我的允许,偷偷涂了我的口红,给我200元,我去买……」
话还没说完,我妈就急得跳脚:「死丫头,你抢钱啊!」
徐小琴也懵了,躲在我哥怀里呜呜地哭:「老公,你妹妹欺负我,她是故意的……她那口红都不是什么大牌子,她居然要200,把我们当冤大头呐。」
我哥听了,暴跳如雷,张嘴就是:「要人民币没有,要纸钱,可以烧给你。」
行,李家宝,对着亲妹妹,诅咒张嘴就来。
我心很寒。
但是,看在爸爸的面子上,我多问了一遍:「200块,给不给?」
没想到,他们一秒钟都没有犹豫,非常默契地齐声回答:「不给!」
好吧,我耸了耸肩:「机会我已经给过了,自己找死,与他人无关。」
2
七大姑八大姨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,纷纷打电话谴责我:
「你也太差劲了,嫂嫂用了你的口红,你还找她要钱,有你这么当小姑子的吗?凡是你嫂嫂看得上的东西,你都应该双手捧上。」
「你懂不懂事啊,你这不是让你妈和你哥为难吗?女儿简直是讨债鬼,影响家庭和谐。」
「你是不是嫉妒你嫂子啊?没办法啊,媳妇娶进来,女儿嫁出去。你赶紧搬出去,少在家里惹大家不高兴。」
她们很有策略,搞车轮战。
我作为晚辈,很有礼貌。
耐心接听,一一录音。
然后,放到家族群里,@她们的女儿:
「大表姐,你前几天不还抱怨嫂嫂偷喷你香水吗?你是怎么做人家小姑子的,还不麻利的把东西双手奉上?」
「二表姐,姑妈说你是讨债鬼呐,准备母亲节送的金手镯,退了吧。」
「三表姐,表哥马上要娶媳妇了,你赶紧搬出去,别碍姑妈的眼。」
我「啪啪」打字,发现群里的消息刷得贼快。
没一会,「相亲相爱一家人」的群里,互怼互骂的消息就刷了250条。
这战斗力也太生猛了,我怡然自得,准备下楼买个冰咖啡爽爽。
不料,刚开门就跟嫂嫂打了个照面。
真晦气!
她带着娘家人赶来,说是要「讨个说法」。
挺好笑,我没见过哪个小偷如此理直气壮,不为自己偷偷使用别人的东西而感到愧疚,反而气势汹汹找苦主讨说法,这合情合理吗?
她们人多势众,我也不甘示弱,把家里人全叫了回来。
我以为我妈她们至少会在外人面前,维护一下我,或者,澄清一下事实。
没想到,都是我自作多情。
来不及伤心,嫂子他哥一巴掌就挥了过来。
「我妹涂了下你口红而已,你竟然敢找她要200块!谁给你的胆子?」
嘿,这傻逼!
我忍家里人,不代表我谁都能忍。
我转了转手腕,正准备回抽。
却被我哥拦了下来。
他抓着我的手臂,低吼一声:「李菁菁,给你嫂子道歉。」
这简直是有病!
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,皮笑肉不笑:「我没见过,被偷者要给小偷道歉的。」
猝不及防,下一秒——
我哥的巴掌挥了过来,「小小年纪,说话这么尖酸刻薄,我替爸妈管教管教你。」
「啪」的一声——
我感觉我的耳朵快聋了。
而其他人,微愣过后,纷纷竖起了大拇指。
他的岳父岳母直夸他:「好女婿,有担当。」
我妈和我姐也附和:「管教得好。」
我抬头,麻木地看着我妈。
她正低声下气地劝亲家消消气。
霎那间,我觉得胸口彷佛被勒住,很疼很疼。
原来,她们是真的一点都不爱我。
没有人会关心我难不难受。
此刻,对于亲情的一点点念想,正慢慢消散。
最终——
荡然无存。
我急切地推开她们,想离开这里。
经过我嫂的时候,发现她身上有浓郁的死气。
很好,我蓦地喜悦。
冲她微微一笑:「你活不过三天了。」
3
她呆呆的张着嘴,倒抽一口气。
其他人,则气得大骂: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,你竟敢诅咒小琴!」
我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们,轻声笑:「我从来不诅咒,这会折了我的寿。」
「菁菁,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呀。」
我嫂子是好演员,眼泪说来就来。
她一落泪,她们就气得想打我。
可我怎么会再上这当。
一溜烟,跑了。
等跑到小药店,就停下来,进去买了瓶红花油。
拧开瓶,也不讲究,坐在门槛上,胡乱地往脸上涂。
涂着涂着,脸上像着了火一样疼痛,那感觉,跟我爸死的那天很像。
那天,我姐吵着要吃西瓜。
我爸带我去买。
途经一条小路,我们听到有人呼救——
一个小男孩溺水了。
我爸想也不想,就跳下去救人。
结果,他们都没有上来。
我妈觉得是我害死了我爸,用藤条抽了我一顿。
那是我最爱的爸爸啊,我怎么会想要害死他。
我哭晕过去,当晚就发了高烧。
口好渴,好想喝水。
我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。
轮番叫着妈妈、哥哥、姐姐。
没有人理我,
后来,我迷迷糊糊,看见了爸爸。
我以为我要随爸爸而去了,想想也没什么不好。
爸爸是唯一一个,会关心我有没有分到糖的大人。
跟着他,比独自留在这里要好。
我伸手,让他带我走。
可他却说:「菁菁,爸爸现在把衣钵传给你。」
「以后,你就是白无常大人在阳间的使者了。」
4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爸爸。
他让我把他的烟烧了,把灰倒进口红里。
然后,他让我,好好活下去。
帮白无常大人捉恶鬼。
所以,我的口红,不是口红。
它是,招鬼令。
当我把口红涂在手背——
招鬼令显灵,恶鬼现身。
他们黑面獠牙,张着血盆大口,恨不得撕碎了我。
可我是白无常的使者,他们伤不了我。
而我,微薄的法力,也奈何不了他们。
只能忍着恶心,等十个恶鬼凑齐。
届时,铁划银钩,白无常大人的勾子便能将他们通通勾走。
因为招鬼令不是每天使用,我便把它锁在柜子里。
没想到,锁被撬开,口红被嫂子偷偷涂了。
原本,我想让她给钱。
自己的因果,自己了结。
用她的钱买香灰涂在唇上,兴许可以抵消招鬼令的效力。
可惜,她不愿意出钱。
非但不愿意出钱,还坚持认为自己没错,还装无辜挑唆他哥来闹事。
还眶眶让我挨了两巴掌。
我倒要看看,她梨花带雨那套,在恶鬼面前管不管用?
我倒要看看,她凡人之躯,如何抵挡恶鬼缠身?
5
晚上,夜色四合,鬼气入侵。
我躺在床上,无聊得紧。
突然——
「啊啊啊!」
一声声惨叫从隔壁传来。
是嫂嫂在凄厉地哭喊:「救命,救命,快打120!」
我皱眉。
紧接着,我姐来敲门:「菁菁,快出来帮忙。」
呵,无事你滚蛋,有事你帮忙。
我自问没有能力帮忙,把被子扯上来,蒙住头,耳不听为净。
隐隐约约,我发现——
哭喊声没断,翻腾地鬼气却平静了。
看来,恶鬼没有赶尽杀绝。
今天是第一天。
恶鬼撕咬,如果没死,无非就是掉几块肉。
嫂嫂去医院缝上便是。
问题不大。
只是——
还有两天,不知道她熬不熬得过。
6
凌晨,嫂嫂从医院回来。
我正惊讶,她身体这么好,不用住院?
很快,她从我妈那拿来备用钥匙,一脚踹开了我的房门。
「李菁菁,你到底使了什么花招?」
一改往日的柔弱和无辜,她狰狞着脸,朝我冷笑:
「不管你做了什么,你最好收手。」
「否则,我死也要拉你陪葬!」
7
室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
灯光从客厅照进来,画面有些惊悚。
嫂嫂站在床头,整张脸,血色褪尽,惨白的令人发慌。
她穿着吊带裙,大腿和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。
血从纱布里渗出来,沿着她的四肢往下流。
但那血,却流不到地上。
因为,她的身上附着三只恶鬼。
它们正在忘情地舔着纱布上的血。
好像在品尝什么美味珍馐。
真是,太恶心了。
我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刀,还有门外的阴影。
清了清嗓子,故意提高了声音:「捅死我,你坐牢,房子成凶宅,谁都别好过!」
我的声音很大,确保门外的人能听见。
果然,我话音刚落。
我妈和我哥,就一齐冲进来,把嫂嫂扛走了。
嫂嫂不肯,一巴掌一巴掌的拍我哥的头。
当然,嘴也没闲着。
一会骂我哥没用,一会骂我妈护着我。
最后,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。
竟然清了一行李箱东西,回娘家了。
两天后,我一语成谶。
我们家真成了凶宅。
只不过,死的却不是嫂嫂。
8
我已经知道嫂嫂快不行了。
为了避免被动加入哭丧队伍,我买了一张飞青州的机票。
换个地方,抓抓鬼。
顺便,旅旅游。
我哼着小曲,正准备办理登机。
身份证刚掏出来,我妈的电话就打来了:「死丫头,你在哪?」
呵,一张嘴就没好话。
我怀疑我妈在我身上安装了一种探测芯片。
只要我一高兴,她就会接收到信号。
然后,准时准点,用各种方法来扫兴。
我莫名烦躁,想挂电话。
可她的哭声,抢先一步,传了出来。
「呜呜呜,菁菁啊,你哥哥死了,他死了。」
怎么会!
我一惊。
死的不该是嫂嫂吗?
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,难以自控地颤抖。
「哥哥怎么会死?」
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,我僵直着膝盖慢吞吞地走出机场。
然后,打个车,心急火燎地往回赶。
我承认,我是害怕了。
因为事情,好像不受控制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