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婚第二日,画眉拜舅姑。
晋王府里有萧仲钧的养母老太妃。
我早起给她敬茶,她从鼻孔里沉沉哼一声。
「听闻你是宫中有名的才女,书法堪称一绝,那你便替老身去佛堂抄《南华经》十遍,跪着抄。」
嘁,这老婆婆,明摆着是想折磨我。
跪就跪,抄就抄。
反正她没有规定什么字体,那我就用草书抄啦。
在宫中我苦练书法,簪花小楷是一绝,草书则临摹米芾,也算得上出色。
我跪在佛堂里挥墨,笔尖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,仅仅花了一个时辰就抄完了十遍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从袖子里摸出玩具玩。
从宫里出来时我带了好多袖珍精致的玩具。
鲁班锁、七巧板、九连环……
以前在宫中为了保持矜持端庄的形象,我很少玩乐。
现在我大玩特玩,正玩得开心,身后传来萧仲钧的声音:「你在干什么?」
我被吓得一个激灵,将九连环藏到袖子里。
「你母亲让我跪着抄经,我刚抄完。」我作出手酸的样子,皱眉揉手。
萧仲钧瞪大他清澈且愚蠢的眼睛:「你骗人,我明明看到你在玩。」
我露出一个讨好的笑:「你要玩吗?要不我借给你玩一会儿,你看你能不能解开。」
肯定解不开,他胸大无脑。
我双手献出九连环,谁知萧仲钧竟然抓住玉质的九连环往地上一摔。
他叉起腰,憨直而得意地笑出八颗大白牙:「不破不立,秦始皇拿这个考验齐王,齐王就是这么解的。」
我瞪着地上的玉石碎片,忽然感觉无比委屈。
太子的无情,初薇的仇视,晋王府对我的冷待……种种悲伤涌上心头,我要掉泪了。
「喂,你哭了?不是吧,大不了我……我再赔你一个就是了。」
萧仲钧手足无措,挠挠头,似乎想伸手扶我。
我一把推开他的手,恶狠狠地抓住他腰间香囊扔到地上,我本意是报复他。
没想到那香囊很不结实,被我一抓就破了洞,里面盛放的红宝石骨碌骨碌滚落。
一瞬间萧仲钧的神情如同失去一生挚爱,他连忙弯腰去捡。
我感到一丝愧疚,帮他拾起破碎的香囊,看见上面绣的字:春眉。
哦!原来是他老相好送他的。
「喏,你拿好了。」我冷冷递给萧仲钧。
他一把夺走香囊,怒气冲冲瞪着我。
「既然是心爱之物那就贴身放着啊,比如缝在汗巾里……」我不怀好意地笑起来。
萧仲钧像是要气疯了,沙包大的拳头握了又握,口中挤出一个字:「滚。」
我立马火了:「好啊,这可是你说的!」
我跑出佛堂冲向马厩,正好有副将刚给一匹大黑马戴好辔头。
「让开,我要骑马。」
这马太过高大,我踩上砖头才勉强够到马镫,用力翻身上马。
副将惊呆了:「参见王妃,但是这马……」
我丢下一句「谢了」,骑着马冲出王府。
萧仲钧让我滚,我就滚远点,骑马在漠北潇洒奔驰。
然而我低估了骑马的难度。
之前在宫内我规矩端正,从未接触过马术。
现在我牢牢抱住马脖子才能勉强不摔下马。
我本想奔向草原,可大黑马不听指挥,硬是载着我奔向人来人往的大街。
行人和我一样惊悚大叫,好在大黑马还算有灵性,没有伤及无辜,我身上倒是多了几处擦伤。
「留下,快停下!」我试图抓紧缰绳勒马。
却在大黑马停下后尴尬地发现……我没法下马。
每次我试图踩着马镫下去,大黑马就摇摇屁股打个哆嗦,让我不敢再动。
它狂奔到一条巷子的尽头后终于停下。
此时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,满头大汗,右臂上在商户竹棚上的擦伤渗出鲜血。
「姐姐也是来涂药的吗?」街边一个正扣鼻屎的小男孩仰头问我。
他伸出自己的食指,给我看上面已经擦过药的伤口。
「我刚刚也流血了,我就碰了一下下真玉剑的尖尖,手自动就破了。」
「真玉剑?」我疑惑,是玉做的剑吗?竟然如此锋利?
他背后几个小男孩呼哧呼哧抬起地上的剑鞘,七嘴八舌向我解释:「这是真玉剑的壳!」
我低头一看。
剑鞘上赫然写着「镇国」二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