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晨,慕容熙在一片碎叶藤萝之间醒来。她挣扎了一下,发现自己的四肢酸痛,抬手一看,如雪的皮肤上全是模糊一片的血迹和伤痕。
她扶额,回想起昨日路遇蒙面人,然后与长孙黎一起掉落悬崖的事情。
慕容熙拍了拍胸脯,舒了一口气。幸好他们俩躲过一劫。不过,慕容熙的双眼触及到一边躺着一动不动的长孙黎时,眼中划过一丝心痛。
此时的长孙黎不似平时一般的神气威猛,而是虚弱地躺着,连呼吸都微弱。他一袭长衫被悬崖上的树木挂破了,半数外衣都已经不见,而内衫沾着血,伤口看起来很大。
慕容熙心中“咯噔”一下,反应过来昨天她与长孙黎两人掉下悬崖时,长孙黎恐怕一直把她护在怀中,没让她受太重的伤,而他自己却伤痕遍布,看起来奄奄一息。毕竟昨天被蒙面人追杀的时候,长孙黎身上的伤并没有如此之重。
慕容熙将长孙黎拖到河岸边,脱下自己的外袍,沾了些清澈的河水,为长孙黎净过脸和手。将要解开长孙黎上衣的扣子时,为长孙黎处理胸膛上的伤口时,她的手指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,猛地缩回来。
慕容熙把手背贴上自己的脸,平复下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。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烫,像要烧起来一样。慕容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,她看了一眼长孙黎安静的睡颜。男人即便是睡着了,还是眉峰如刀,鼻梁高挺。
慕容熙感觉再看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发烧,她收回自己的目光,暗暗发誓,不能再看下去了!恰好此时慕容熙感到肚子有些饿,便想起自己从昨天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滴水未进,未免饿意上涌。
她略一思考,将目光投向河水中——这处河水清澈见底,河中悠闲游着的鱼和一蹦一跳的螃蟹都清晰可见。慕容熙唇角一勾,目光灼灼地盯着水中的鱼虾。
她决定今日的午餐就是它们了。
慕容熙卷起裤脚,撸起袖子,蹲在河岸边,双手伸向河中捞鱼。她咽了咽口水,脑海中浮现出这些新鲜鱼虾被串在烤架上,撒上孜然与盐,用大火烤至焦黄的诱人香味,捞鱼更积极了。
慕容熙捞上了四条半斤重的鱼,又抓住两只螃蟹,心想午餐有了保障,刚松下一口气来,准备放松一下,便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晃一摆的巨大身影。那身影“斯哈”呵着气,口中传来一股恶臭腥味,慕容熙心惊胆战地回头,正撞见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猎狗。
她一时之间被吓得失去了理智,大脑中一片空白,口中不受控制地喊道:“啊啊——救命啊!”
就在这时,长孙黎却悠悠转醒。
慕容熙发现他醒了,惊喜地揽住长孙黎的双肩,轻轻摇晃了一下:“太好了!你醒了!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啊?你受了重伤,得赶紧找个有人的地方看大夫疗伤才行。”
长孙黎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太强的光线,因此用一只手纤长的手指捂住眼睛。再加上身上的伤口使他感到疼痛,一想到这些伤基本上都是为了保护慕容熙而来的,长孙黎就气不打一处来。他皱了皱眉头,不悦地警告慕容熙:“我才刚醒,你就大呼小叫什么?有什么事非得叫出来?”
慕容熙指着那只虎视眈眈的猎犬,不服地说:“我也不是不易吵醒你的,方才我在抓鱼,忽然看见那只猎犬,吓了一跳。”
长孙黎顺着慕容熙的手指看过去,果然有一只凶神恶煞的猎狗在一旁。说实话,长孙黎也被吓了一跳,但是他就是不想在慕容熙面前露怯,于是长孙黎从鼻腔里憋出一声冷笑,用轻蔑的语气说道:“哦?慕容熙,没想到区区猎犬,竟也能吓到你。”
他说着,不由分说地就想挣扎着起身,到慕容熙身前去保护她。慕容熙却伸手将长孙黎拦在身后。她一笑,眼中露出诚挚的关心之色:“长孙黎,这种时候你就别逞强了。你本就受了重伤,这次换我来保护你。”
慕容熙说着,便挺身而出,护在长孙黎身前。风吹起她的衣衫,慕容熙白衣裂裂,衬得眉目胜雪,英姿飒爽。
猎狗兴奋地摇着尾巴,绕着慕容熙与长孙黎来回转圈,大嘴里呵出的腐肉味的腥气弥漫在这一片空气中。它虎视眈眈地围着慕容熙与长孙黎两人,只等站在前面的慕容熙稍一露怯,它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撕咬,将这二人变成它的盘中餐。
长孙黎在慕容熙身后,抚摸着扳指,面色深沉,不知他在想些什么。不过长孙黎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慕容熙,只等猎狗发起攻势,便准备跃起将那女子揽入怀中,护她周全。
半刻钟后,猎狗似乎厌倦了这种相互试探,它伸出腥臭的长舌,半蹲起前腿,蓄势就要跳起,对慕容熙发起攻击。
猎狗口中腥热的气息喷进慕容熙的口耳鼻舌,但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。等慕容熙回过神,她已经安然无恙地蜷缩在长孙黎怀中。抬头一看,猎犬被粗长的铁链拴住脖子,乖顺地卧在一旁,啃噬着一根巨大的猪脊梁骨。
长孙黎见慕容熙醒过来了,对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,随机松开女子,上前对一个穿着蓝色水洗布的矮胖青年做了个长揖,道谢道:“多谢这位仁兄出手相救,如若不然,今日我二人恐怕会丧命此间。”
其实显而易见,这条猎狗是这个青年养的,估计是青年一个没看住,让猎狗跑脱出去,因此才会危及长孙黎与慕容熙的性命。但是他和慕容熙毕竟都受了伤,又没有护卫保护,因此只得对青年客气些,说不定还能得些庇佑。
青年眼睛一转,精光一闪,遂问长孙黎:“公子不是本地人?”
长孙黎见青年对自己甚为戒备,不由攥紧了手,心想,若不是自己身受重伤,岂肯被鼠辈如此猜忌?但此时他也只有如实答道:“确实,我们是从皇城来的。”
那青年若有所思,打了个响指,冲虚空中国点了点头。
长孙黎勾唇一笑。他猜得果然没错,这青年应该是个士兵,因此在驻扎地附近发现陌生的外地人时才会如此的戒备。若他想得没错的话,此处驻扎的军队应该就是他和慕容熙此行要找的藏兵。
长孙黎刚准备对这青年士兵坦言身份,冷不防身上被绳索缚住。长孙黎瞪大眼,惊讶地回头一看,却发现在他没注意的时候,有一伙士兵从河流另一边绕过来,捆住了自己和慕容熙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