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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4章 ：聪明劲没用对地方
李翰文微微眯起眼睛，视线偏转，落于那儒雅中年人身上：“李叔以为呢？”
“贤王殿下，草民只是一介农户，不懂衙门规矩，一切全凭殿下做主。”李冬起身拱手，态度很是恭敬。
听得男子这番言论，李翰文不由笑了。
一个秀才，不懂衙门规矩？虽然李冬早已被前府尹张大人除了秀才名号，扣下每年朝廷补贴的银两，可腹内的学识，却是扣不掉的。
李冬说出这番话，分明是支持李七月的态度，他倒是没想到，这个李冬这般宠女儿，竟是由着她的心意来。
见贤王只是笑，却不发话，李冬心里多少有些打鼓。
这是他头一回与王孙贵胄接触，说不紧张那是假的，他也想循规蹈矩，将事情大事化小，就这么带过去，奈何，女儿心意已决，他总是不能拖女儿的后腿。
三人沉默间，敲门声突兀响起。
李翰文指尖点了点臂托，不疾不徐道：“进！”
岳骞推门行入，一撩衣袍跪倒在地：“贤王殿下，小的知错，还请殿下责罚。”
“知错？”李翰文垂眼看向捕头，幽幽道：“你且说说，你错在哪？”
“小的不该欺负新人，只是……只是……这是咱们衙门的传统，来新人，就是要试探一番他们的眼色机灵劲，免得日后查案的时候冒失了。”岳骞小声辩解道。
“如此良苦用心？”李翰文挑眉，似笑非笑道：“本王怎记得，近两年，水城冤假错案率在已结案件中占四成，悬案占总案件一成，这便是你们依照优良传统筛选出的结果？”
闻言，岳骞身子一僵，慌忙伏地叩首：“小的知错，小的知错，小的不当留着以前染上的一身臭毛病，小的日后一定改，绝不再犯。”
见捕头油滑地将过错推到水城风气上，李翰文忍不住笑了：“倒是个机灵会说话的，只可惜，聪明劲没用对地方。”
男子语气分明含着笑，岳骞却觉得有一柄匕首在剐身上的肉。
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哆嗦，求救般抬头看向在场另外两人：“李……李姑娘，今日之事是我不对，我道歉，我愿意同所有人道歉，您能否高高手，让殿下给小的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。”
“官差大人折煞小女子了，小女子不过一介布衣，哪能左右贤王殿下的决断。”李七月睁圆眼睛，一脸无辜道：“再说了，贤王殿下贤名远播，是百姓心中最贤德，最公正的王爷，小女子没读过书，不知律法，更不懂衙门的规矩，一切，自然以贤王殿下的决断为准。”
言罢，她扭头看向贤王，恭敬道：“我等既有幸为殿下办事，殿下无论做出何等决断，我等都不会有异议。”
见少女说话条理清晰，绵里藏针，岳骞登时确定，自己这是整上硬茬了。
他不敢再求原谅，转而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：“殿下，您要怎么惩罚，小的都不敢有异议，只是此事，并非小的的主意，小的是被人煽动，一时脑热，才做出这等糊涂决定。”
李翰文本是笑着的，听得捕头所言，周身气场瞬间压低：“何人煽动的你？”
“就是原本住偏房那群人。”岳骞心一横，将衙门里所有捕头捕快一并拉下水：“他们听说府衙内要来新人，还是一些从未接受过正规操练的男女，心里十分不服气，便煽动我，让我同意他们给新人一个下马威，房间里那些机关，都是他们布下的。”
有道是法不责众，他就不信，这般紧要关头，贤王殿下会为了那些个村夫村妇严惩所有人。
闻言，李翰文微微眯起眼睛，指尖轻点着臂托，似若有所思。
李七月坐于一旁，将二人神色尽数收入眼底，斟酌片刻后开口道：“官差大人，那些大人可是因为需得给我等腾位置才闹的脾气？”
见少女给了自己台阶下，岳骞心中狂喜，一叠声应承道：“的确如此，的确如此，他们都是些年轻人，气盛。”
“既然他们那么喜欢住那，我们就让给他们。”李七月接过话匣，笑眯眯道：“大家日后还需得共事一段时间，没必要因为一间屋子伤了和气。”
“李姑娘大气，在下佩服。”岳骞连连拱手，心中却是不屑。
没见识的废物，就凭他们这几十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，能帮官府出几个力气？
不过，这两废物还算识相，知道自己没本事，懂得见好就收，否则，贤王殿下罚了他们衙门里所有官差，因此空出的位置，可没人能够顶替。
“官差大人客气了。”李七月颔首，笑得愈发灿烂无害：“一会等贤王殿下做出决断，您便带我等去那些官差大人暂时落脚的地方入住吧，我们都是村里人，不挑住的地方，草屋住得，泥屋住得，便是破屋也住得。”
闻言，岳骞面上笑意僵住。
他瞪着双眼睛，恶狠狠地盯视着少女，恨不能立即扑上前将其撕碎。
“官差大人怎么了？”李七月丝毫不畏惧对方眼神中的威吓，反一脸关切道：“我瞧您眼睛挺红的，可是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“七月！”李冬伸手按住女儿小臂，轻声提醒道：“贤王殿下训话，莫要插嘴。”
李七月知晓父亲不赞成自己的举动，当即乖巧坐正，摆出一副老实模样。
反正她话已经说到这了，贤王殿下是否重罚，就是贤王自己的事了。
不怪她嘴下不留情，怪就怪那个捕头没有脑子，给他个台阶下，他还上脸了，真当她是没见识的小村姑好欺负？
“岳骞！”李翰文薄唇轻启，冷声道：“带路。”
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岳骞战战兢兢扭过头，惊恐道：“您要去哪？”
“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。”李翰文施施然站起，面上泛起一丝冷笑：“看看你们为了给衙门开源节流，受了何等委屈。”
他让他从衙门里支取一笔银子，添六十个男女的床位，他把新添的床位留给衙门里的自己人，可以，他不在乎谁住在什么地方，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，他们倒好，贪心不足，又蠢又坏，欺负新人也就罢了，还亲手把把柄递到对方手中。
这些年皇粮发到水城里，究竟养出了一群怎样的废物？
“殿……殿下……”岳骞面上血色褪去，磕磕巴巴道：“居所……居所……”
“带路！”李翰文语调沉沉，不怒自威。
岳骞打了个哆嗦，不敢耽搁，跌跌撞撞地跑在前头带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