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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4章 :强撑过去

作者:大西瓜发表时间:2023-07-18 18:22:11字数:2450

“元霍!”墨缘开口,轻声询问道:“你还好吧?”

对着一个七窍流血的人问“你还好吧”,这委实是个愚蠢问题,可墨缘还是问了。

他实在看不出来对方现在是何种情况,在多了情毒侵蚀的情况下,为何如此能忍,甚至比以往每次蛊毒发作表现的都要镇定。

他等了许久,没得到回应,定睛看去,浴桶中的男子只是坐着,呼吸微弱得难以觉察。

黑血自男子皮肤下渗出,将浴桶中的汤药污浊,暴露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肌理都在抽动,因疼痛而无规律痉挛。

墨缘倒吸一口凉气,上前轻轻一推,没等说些什么,人便毫无生气地歪向一边。

墨缘下意识便要唤人进来抢救,但很快,他便冷静下来。

他定定地看着浴桶中疼晕过去的男子,垂于身侧的手动了动,缓缓抬起,伸向男子脖颈。

不管这件事里面有什么内情,此时此刻,无疑是最好的下手机会,只要元霍这个大魔头死了,就不会再有无辜百姓枉死,李姑娘更不会因此受到牵累。

墨缘五指卡在男子脖颈上,一点一点收拢。

正欲下死手,他脑海中兀地浮现李七月明媚的笑脸。

“骆公子呀,他是世间顶好的人,若非有他出手相救,我们也许早就饿死了。”

墨缘动作一顿,猛然将手松开。

他看着桶中生气全无的男子,呼吸有些短促。

出手相救?也许,元霍给予李姑娘的帮助不限于那一袋粮食,消失的山贼,也出自元霍之手。

想到这,他忽然不知自己该不该下手。

踌躇良久,他再度抬起手,这一次却是探向男子鼻息。

呼吸微弱,时有时无,显然是撑不过去了。

墨缘攥紧拳头,慢慢后退,再后退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喃喃自语道:“元霍,我不杀你,也不救你,一切交给天意,若你连这一劫都能挺过去,说明你该活着。”

末了,他垂下眼睑,心虚道:“不过我想,你熬不过去了。”

“李姑娘,对不起,也许他是你眼中的月光,但他更是杀人如麻的恶鬼,我若救他,将对不起天下千千万万人。”

他喃喃自语着,不断对自己做心理建设,妄图借此忽略掉心底的怀疑。

可他越是忽略,怀疑就越往外冒。

元霍当真如传闻中那般手段狠辣,杀人如麻?亦或者说,他当真如爷所描述那般可恶。

以元霍的武功,先前多次被爷派人围剿时他分明能杀出一条血路,可他却只是将人打伤。

墨缘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,一个叫嚣着信任,另一个也在叫嚣着信任,不同的是,一个信任殿下,一个信任李七月。

墨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,他竟是将李七月摆在与殿下同样的高度,莫不是他疯魔了?

可回顾与李姑娘认识以来的种种,那姑娘的表现,可不是让人信任。

除了偏护元霍,他找不出李姑娘的半分毛病,而就是这样,他才会纠结,才会不解。

李姑娘为何偏护元霍,难道她对百姓的帮助和爱护都是假的?可一人作假容易,整个福星村都在作假吗?
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,门外传来脚步声,随后是赵星儿关切的声音:“骆伯伯,骆公子还好吗?”

“没事,你放心吧。”骆富义笑着安抚道,说话间打了个手势,示意屋内有人。

赵星儿会意,拧着眉头忧虑道:“当真没事?我看潘公子被情毒折磨得痛苦不堪,都呕血了,骆公子又焉能有好。”

“没事,你安心去睡吧,这里有我守着呢。”骆富义慈爱言罢,轻轻拍了拍少女肩膀,由衷道:“赵姑娘,辛苦你了。”

赵星儿是个聪明人,一下就听出了对方话中深意。

她扯动唇角想要笑着说没事,下一秒,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滚落。

“赵姑娘……”

“我先回去睡了。”赵星儿胡乱抹了把脸,转身飞奔离去。

辛苦吗?苦,苦得厉害。

哪怕她早已下定决心斩断同贤王殿下的孽缘,在看到对方衣裳不整地与周怡君共处一室后,心脏依旧止不住地抽疼。

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,不仅骆公子挺过了情毒的摧残,手无缚鸡之力的潘公子亦然。

此毒,可以不与女子发生关系,可贤王没忍住,亦或者说,他并不想忍。

他是尊贵的王爷,三妻四妾理所当然,他不可能,也从来未想过为她守身。

若是以前的她,心中再觉不舒服,也能理解,可同七月相处多了,她便不愿去理解。

自古以来如此,便对吗?

黑云遮蔽月光,将夜色无限拉长,黑暗仿佛没有尽头,天明亦难以期盼。

时间不知过去多久,浓墨重彩的黑化作灰蒙蒙的雾气。

躺在浴桶中的元霍动了,他缓缓睁开眼,正对上一道不可置信的目光。

“你……”墨缘蠕动唇瓣,眸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
三毒齐发,这都没死?

“咳咳!”元霍咳出一口黑血,冲男子伸出手:“巾布。”

墨缘扯下巾布递上,而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。

元霍从容拭去唇上血迹,又沾了水简单擦拭肌肤上的血污,平静道:“你在我这待了一夜,就不担心你家主子?”

“我有问题想问你!”墨缘双手撑于浴桶边缘,目光灼灼,带着几分凌厉气势:“你必须回答我。”

“我的回答,可能与你家主子同你说的天差地别。”元霍抬眸看向男子,神情似笑非笑:“你确定要听吗?”

“亦或者说,现在的你能承受吗?”

言罢,他收回目光,继续擦拭着身子:“回去吧,等你整理好思绪再来。”

墨缘身子僵了下,没有离去,而是抛出第一个问题:“你是骆计安吗?”

“为什么问这个问题?”元霍动作不停,语气中染了一丝笑意。

“你果然不是!”墨缘直起身子,咬牙道:“你这张脸是易容的吧,骆公子被你弄哪里去了,是不是被你杀了……”

“他被你家主子派人杀了。”元霍丢下巾布,抬眼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嘲弄,内里压抑着滔天怒意:“和法门寺的众多和尚一起死在了佛门清净地。”

“不可能!”墨缘下意识否定。

“是真是假,你能查得到,不是吗?”元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,似在笑,却叫人不寒而栗:“别急着要答案,你受不住,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来,我就在这。”

言罢,他冲门外道:“爹,您让阿肆他们过来。”

“好!”骆富义在门外应承,声音中是难掩的喜气。

元霍慢慢站起,跨出浴桶,露出一身伤痕。

他扯下外裳简单披在身上,回首见男子还傻站着,当即出声赶人:“还不走?”

“你……”墨缘伸手指向男子腰间,呐呐道:“你腰上有胎记。”

一个规整的圆,指甲盖大小,那胎记他分明在年幼时见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