邢书宇一向没怎么出来过,平时除了公衙就是回府里,外出办案也只是去案发地点,从未有空出来。长这么大都未曾出来肆意地玩过,想来也太惨了。
“今儿个相公既然出来了,那就是一个开始。”张希洛伸手,向小二要来了菜单子,递过去,“反正什么事情都要有个第一次,才有第二次,相公还是要早些适应才是,以后还得出来呢。”
小二见着也连连点头,“是啊,这位爷。”
也罢,邢书宇看着菜单子,上面的名字都千奇百怪,压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,便随意点了几个。
张希洛见他只点菜,问道:“相公不喝酒吗?”
“确实很少喝酒。”邢书宇淡道。
张希洛睁着一双大眼睛,期盼道:“不如您也点女儿红,这家的很非常纯正。”
邢书宇纳闷。
张希洛未出嫁前乃闺中大小姐,理应甚少出门。
嫁过来之后,也未见她怎么出来过,至少府里的丫鬟是这么说的,方才那些话,怎么听都觉得这小妇人来吃过多回。
也罢,见她这么期待,邢书宇只好宠着,“那就要一坛子女儿红。”
这么说定了,那小二记下之后跑下楼。
越来越多的客人进来,楼上楼下空出来的位置全坐满了。
待他们的菜上来的时候,连一个位置都找不出来了。
早就饿了的张希洛看着眼前的各色菜式,肚子咕咕叫,拿了筷子就加了一块肉塞进嘴里。
鲜嫩的鸡肉经过一番炒制之后变得美味可口,她禁不住竖起了大拇指,赞叹:“好吃!”
吃饭的模样和府里表现出来的端庄大不相同,嘴角沾着油,一整块鸡肉就这么放进了嘴里,腮帮子塞得鼓鼓的,看着就和周围吃饭的百姓们没什么差别。
要不是早就见过她,邢书宇都要怀疑自己娶的到底是不是那个相府的千金,莫名觉得可爱。
“吃慢点,别噎着。”
“相公也尝尝?”
邢书宇见她吃得这么起劲儿,闻着那菜也香,生起好奇之心,夹了一块进嘴里。
肉香四溢,蒜香和红椒混合翻炒的滋味儿在嘴里蔓延,果然是好吃的。
“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吃的?”
张希洛想了想,“上一次是……”
这可怎么说,总不能说她经常从府里溜出来吃的吧。
邢书宇似乎猜到点什么,淡定道:“看来回去得狠狠教训琴儿了,不看好主子,该罚。”
“别!”张希洛皱眉,“琴儿什么都没有做错,相公要罚便罚我吧。”
“罚你?”邢书宇勾唇,“好啊。”
她只是随意说说,哪知这人还当了真,凑近小声道:“相公不如怜惜怜惜妾身,别罚了。”
“为何不罚,回去之后就叫你好看。”
张希洛见他是要来真的,气鼓鼓地坐着吃饭,不讲话了。
两人就像一对寻常夫妇吵架斗嘴,邢书宇有一瞬觉得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,小老百姓的日子可真是让人神往。
他们正吃着,楼下突然出现异响。
有桌子板凳互砸,还有吵闹声。
二人皆往楼下看去。
一张桌子周围围满了人,中间两个男子正在互殴,夹杂着嘶吼。
一个男子光着膀子,身上是一件很普通的棉麻衣裳,下身一条及膝短裤,另一个锦衣华服,墨绿色的外跑,腰间一挂了一件坠饰,坐在二楼看不太清那坠饰到底是什么。
不过总体看来,这两人身份差距之巨大。
一般百姓不会得罪这种达官显贵,除非出了很大的事。
又听得一阵惊呼,只见那锦衣男子端了桌上一碗汤朝对方扑过去。
张希洛咽了咽口水,看了看自己桌上这碗面上浮着一层油冒着热气的汤,心里发麻。
想想都知道泼在人身上有多痛!
她使劲捏着手里的筷子,就快要忍不住爆发了。
“在这儿等我,马山就回来。”
张希洛抬头看,发现邢书宇跳上围栏,竟然从二楼就这么跳下,稳稳地落在一楼。
小时在画本上,她曾看有人画过武功盖世,飞檐走壁的人,从未信过。
人这么沉,飞檐走壁那不是太离谱了吗?
直到刚才那一幕,亲眼看到邢书宇腾空跃下一楼,什么事都没有,才不得不佩服。
楼下的人见到楼上跳下个人,都把视线挪到邢书宇身上,就连那俩打得脸红脖子粗的男子都看过去,忘了反应。
众目睽睽之下,邢书宇走过去推开压在光膀男子身上的人。
那人踉跄了好几步,一双粗眉横成倒八,“你谁呀!”
邢书宇缓缓道:“顺天府的。”
“顺天府?”那人上下打量着邢书宇,猜不准这人是谁,眯眼道:“看你穿得也还算是贵气,应该顺天府尹吧?不过我听说他四十多岁,你不是吧?”
邢书宇扶起地上的人,淡道:“那你猜猜我是谁?”
那人重新审视,目光落在一块玉上,一下子软了腿,讪讪道:“原来是——”
邢书宇打住,“我是谁不重要,你今儿为何随意打人?”
“不是,您听我说,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,我没对他干什么。”
站在一旁的光膀男子委屈道:“哪里没什么,我脸都被你烫伤了!”
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,他指了指自己已经起泡的脸。
邢书宇沉着脸道:“现在你还说你们只是误会?”
锦衣男子知道瞒不住了,只希望能够少些刑罚,膝盖一弯跪在地上。
“您饶了我吧,下次再也不敢了,方才我们两桌吃饭,是我挤着人家了,我向他道歉!”
于是那人真的向光膀男子道了歉。
那光膀男子也是个庄稼汉,并非不讲理之人,很快便原谅了对方。
邢书宇这才作罢,“下次让我再见着你欺负别人,必定领着你去公衙里走一趟,可明白?”
“明白!明白!”
“去吧,这顿饭你也别吃了。”
那人起身匆匆忙忙领着下人出了酒楼。
自此,所有人都知道邢书宇是顺天府里的人,虽然锦衣男子没明说他是谁,但既不是府尹,又穿得这样阔气,整个顺天府也只有一个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