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状,他道:“你说有人威胁你,那你可是惹上了什么仇家?”
“没有!”县主十分干脆地摇头,“我出身清贫人家,好不容易才做了个小官儿,哪里敢得罪别人,当地的老百姓闹事我都要客客气气地解决,唯恐让大家不满意,那还能结这种仇。”
那地方是个小地方,整个县只有百十来户人家,有些偏僻。县主没有主动招惹别人,那就是有人得罪了别人不自知,被人盯上了,也有可能是他在撒谎,与朝廷里的某些人搭上,做了一些不法之事后,被人给暗算了。
总之,在这波云诡谲的京城里,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。
邢书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“那好,本王暂且相信你一次,可你杀了人死罪免不了了,在没有找出真凶之前,你就现在顺天府呆着,等水落石出自然留你一个全尸。你的家眷本王不作为难,会给他们一些银子,让他们重新找个地方过日子。”
大概是县主知道是逃不过这一劫,听到这个结果没有显露多少异常。
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哇哇大哭起来,哭叫着让他爹别死。
小小的少年还不知道自己的爹犯了什么错误,只知道日后再也不会有爹了,张希洛有些心酸。
县主什么都招了,邢书宇让赵丙把人押进了地牢里。
午饭时,带着张希洛叫进房里,两个人将就着一张桌子吃起饭来。
邢书宇把碗里的肉夹进张希洛碗中,“今日可有吓着你?”
今日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尸首吧?
张希洛着实饿了,没怎么在乎礼节,干脆吃了,鼓着腮帮子道:“妾身是有些害怕,过后就好了。”
邢书宇放下心,“那就好。”
张希洛想起一事,犹豫着问:“今日王爷为何要承诺安顿县主的家眷?”
听到那番话,她有一阵很诧异。如若日后等那孩子长大了,急着自己的爹是谁人下令杀的,保不准那日会回来报仇,更何况邢书宇经常出去办案,公正无私仇家已经很多。
按照张希洛心中所想,她以为邢书宇会将县主一家变为最下等的奴隶,或者流放,这样他们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。
犯了这种杀头大罪的人,不被凌迟处死反而留个全尸,已经是仁至义尽,还要负责安顿其家眷,这个风险就有些大了。
邢书宇似笑非笑,“你这是在担心我吗?”
“妾身不过就是问一问。”张希洛红了脸,心里诽腹:这人怎么什么想法他都知道?
“我看你就是担心我吧?”
张希洛把身子挪到一边,埋头吃起饭来,邢书宇也不再开她玩笑,收敛了脸上的笑意。
正色道:“这几年大燊看起来还很强盛,其实每次参加科考的人都在逐渐减少,这一年已经比去年减少了一半了,如今正是用人之际。那孩子要是有心,就该知道怎么才是为自己的爹报仇。若是顺天府没查出真凶,等他长大了,大可以考取功名进京亲自查明真相,倘若他不辨是非,要来找我寻仇,那也是没办法的事,左右我的仇人也不差他一个。”
可真是个大善人,真不知道邢书宇从小没了娘,父皇又有那么多孩子,没分给他多少关怀,这样的环境下,他到底是怎么还能做到胸怀天下的?
张希洛嘴里咬着筷子,侧头看过去。
真好看。
邢书宇轻轻笑笑,由着她去。
见饭都吃的差不多了,张希洛收拾起碗筷来,邢书宇看不下去,也跟着一起收拾。
张希洛一瞧,拿下他手上的东西,说道:“妾身自己来就行。”
“没事,这些事情我也是做过的。”邢书宇语气稀疏平常。
“王爷还做这种事?”张希洛皱眉,下人都是怎么照顾他的嘛!
邢书宇愣了愣,摇头淡道:“不过就是在宫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。”
张希洛不肯相信。
宫里的宫人要是敢让皇子公主做了他们自己本应该做的事情,传出去了最轻都要挨板子。
她隐隐觉得邢书宇以前过的日子也许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,难不成宫人都要欺负他吗?
张希洛回过神来,坚持道:“王爷不该做这些事,碗也不多,妾身带来的篮子就足够装得下了,王爷还是快处理公务吧。”
她提起篓子出了门,拐了个弯绕道赵丙值守的地方,拔下自己的胡子,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“本王妃有事儿要问你。”
赵丙亦没见多意外,拱手道:“王妃请说。”
“我见你时时跟在王爷身边,对他应该是很了解吧?”
赵丙点头:“是。”
张希洛漂亮的眸子亮了亮,问道:“在宫里你也跟着他吗?”
赵丙抬头看了张希洛一眼,还是点头。
“那好,你说说王爷在宫里都是怎么过的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”
“王妃为何不找王爷问问,属下不过就是一个侍卫,哪里能说王爷的经历。”
张希洛郁闷。每次过来问事情都要照着这个路子走一走,就是不肯干脆直接点说。她瞪着眼睛,欲哭不哭地道:“你要是不说,我这就告诉王爷,说你欺负我。”
赵丙一愣,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没听到回答,张希洛哼了一声,走了好几步身后才传来回话:“属下说。”
这才对嘛,张希洛折身走回来,“说吧。”
赵丙陷入了一阵回忆。
波云诡谲的宫中,年幼的邢书宇经历了丧母之痛,还没到端妃那儿的时候,曾经是过过一段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。
整日将他关在西宫的大殿里,每日三顿送饭,没人前来打扫,只要人不死了,什么都行。
终日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。
后来单飞见其可怜,主动要求接邢书宇到身边养着,纵然这样,也没有过过几日好日子,端妃自己有一个女儿,对他的心思多少顾不过来。
在芳华殿里,邢书宇有人服侍却无人说话。每日都被端妃安排的满满当当,什么时候念书,什么时候习武,每时每刻都按着别人的意思过活。
张希洛心酸,怪不得她进宫里老见着邢书宇坐在湖边的亭子里读书,原来是他每日那个时候都会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