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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：她是主导
脚步声渐行渐远，李七月微微抬起头，后颈兀地一紧。
她身子一颤，就见一道黑影压了下来，油纸伞遮住她的头顶。
“愚蠢的东西！”元霍上下扫视着身前脸色苍白的小姑娘，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悦：“敢惹到黄三钱头上，你倒是不怕死得很。”
雨水被风吹进眼睛里，李七月难受地眯起眼睛，轻声细语道：“我不知道他们是黄三钱的人。”
声落，后颈肉被揪得更紧。
李七月不自在地咬了咬下唇，干巴巴道：“元霍，你能不能不要拧我后颈，我觉得你好像在拧猫崽子。”
“呵！”元霍低笑一声，淡淡道：“你不就是只猫崽子吗？”
什么都敢伸爪挠一下，不知天高地厚，可不就是还没满月的小猫崽子。
闻言，李七月一滞，表情有些扭曲：“元……元霍……”
“先回答我的问题。”元霍沉声打断少女的申述，半点没有将人松开的意思。
李七月：“……”
为什么，她做什么都瞒不过元霍的眼睛？
“我知道他们是黄三钱的人。”李七月改口，有些无奈道：“我也知道黄三钱要打击报复江云生，只是我没想到，对付一个普通人他们会出动九个人。”
得了想要的回答，元霍把手松开，依旧维持着躬身的姿势，语调没有波澜起伏：“不知道？”
“到了这，听得求救声，就算知道也不能见死不救。”李七月言罢，便觉落在脸上的目光添了几分危险。
她莫名有些心虚，垂下眼睑不敢与之对视：“我觉得吧，我和张大哥还是有点胜算的。”
声落，一声轻蔑的冷笑响起。
李七月拧了拧眉头，意欲与之争论，只是一想到方才那个叫阿东的打手刀子都刮自己身上了，又老老实实将嘴闭上。
“我看你还挺不服气。”元霍直起身子，冷嘲道：“见过好管闲事的，没见过你这么好管闲事的，也不知道掂量一番自己的斤两。”
被嘲讽了，李七月也不恼，反抬起头，拼命睁大眼睛，直勾勾地望了回去：“你不也挺好管闲事的吗？”
“嗯？”元霍垂眸，正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眸子。
少女睫毛上挂着水珠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，好似有天上星落入她的眼中。
“你别凶我！”李七月撇嘴，试探性地拿手戳了对方一下：“我知道你是好心肠帮我，这不是我每回遇上大事都有你出手帮助，一来二去，胆子肥了。”
元霍诧异地看了眼自己被戳过的肩膀，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。
“李七月！”
男子声音阴沉，透出几分危险。
“噗嗤！”李七月不惧反笑，乐呵呵地咧着嘴巴：“我说了，你别凶我，我已经看透你的招式了，你每回一被我洞穿，便用吓唬我这招。”
“我看你是找死！”元霍语调骤然转冷，周遭空气瞬间凝滞。
李七月依旧不惧，小步往前挪两步，仰首露出细白的脖颈：“来来来，脖子在这，要拧赶紧拧！”
元霍：“……”
他将周身气压压低，再压低，气场全开，依旧没有换来一道恐惧目光。
是他气势不如从前了，还是他当真管闲事太过，叫小妖怪失了对他的敬畏？
“你别总想着让我敬畏你。”李七月不怕死地继续用手去戳对方，甚至大胆地抓起对方衣袖，抹了把脸上雨水：“上回你可是默认咱两是朋友了，朋友之间，没有相互畏惧。”
元霍看了眼衣裳上的濡湿痕迹，隐于面具后的眉头微微隆起，没好气道：“小妖怪，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脏？”
一脸的雨水、脂粉，竟然往他衣裳上抹，她当他是移动抹布呢？
闻言，李七月乐了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，得寸进尺道：“你若是嫌衣裳脏了，可以脱下来给我披上，我有点冷。”
元霍一滞，眸中添了几许复杂。
须臾，他将油纸伞塞入少女手中，脱下外裳披在她肩上。
这一回，换李七月愣住了。
她只是随便说说罢了，大佬竟对她这般好脾气？
元霍没有立即直起身子，而是维持着暧昧的姿势，双手握着那单薄的肩膀：“李七月。”
“在！”李七月瞬间板正腰杆，苍白的小脸绷出严肃弧度。
“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？”元霍语调幽幽，叫人辨不出其中情绪。
若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，可还敢亲近于他？
“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！”李七月抬眼，笃定道：“但对我来说，你是好人。”
“我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朋友，这就够了。”
“话别说太早。”元霍轻笑一声，松开少女瘦弱的肩膀，一双幽深的眸子越过少女头顶望向远方：“我不是什么好人，你若抱有希望，迟早会失望的。”
“你在害怕我失望吗？”李七月轻声反问，喃喃自语道：“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善恶之别，府尹大人是官，照理来说他应当是好人，可他包庇黄三钱，以至于黄三钱连当今贤王都不放在眼里，出狱第一件事就是杀人。”
“杀人多就是恶人吗？如果杀人多就是恶人，那我也是恶人，毕竟今天死在我手上的不止院子里这几个。”
元霍知晓她在来此之前动手杀过人，甚至亲眼见证了她杀人的过程，他知道她是老手，才会逼着她在张崇明面前动刀。
他期待看到张崇明的反应，也期待看到她的反应，没曾想，她竟会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所作所为。
“元霍！”李七月正色，认真道：“我是小妖怪，你都不怕我，我凭什么怕你？”
“你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，我身上可是发生了怪力乱神之事。”
少女眼眸黑白分明，剔透真诚，搅乱了元霍的方寸。
他一直认为，他们之间，他是主人，他在主导着他们之间的关系，掌握着生杀大权，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，从他一反常态救下她的那一刻起，他们的关系，便由她来主导。
是好是坏，是进是退，全在她一念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