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?”元霍撩了撩眼皮,不紧不慢道:“你还想说什么?”
墨缘没有接话,只是死死盯着男子面孔,自顾自道:“那是胎记吗?”
“你废话太多了。”元霍拂袖,一把将人挥开。
墨缘撞开屏风连连后退,身后房门打开,他一脚退出门槛。
阿肆阿柒看了墨缘一眼,一左一右将人拦住。
“让他走。”
屏风后传来声音,阿肆没有挪开步子,而是沉声道:“爷,知道墨缘来骆府的人并不多。”
他唤的墨缘,而非墨缘大人,显然是动了杀心。
见此情形,墨缘瞬息反应过来,阿肆和阿柒都知道屏风后男子的真实身份。
他扭头看向立在院中的骆富义,眸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骆老爷此人,莫说他,就连爷都不曾怀疑过其忠诚。
原本他以为,是墨缘冒了骆公子的身份,骗过骆老爷,如今看来,骆老爷根本就知晓实情。
四目相对,骆富义露出惯有的敦和笑容:“骆某御下无方,还望墨缘大人海涵。”
言罢,他冲阿肆阿柒呵斥道:“你们两个拦着墨缘大人作甚,还不快进去侍候少爷。”
得了命令,饶是阿肆阿柒再不情愿,也只得将人放开。
骆富义缓步行上前,冲男子拱手施以一礼:“墨缘大人,我送你。”
墨缘立于原地不动,眸光深深,透出难掩迷茫:“骆富义呀骆富义,你可真是只老狐狸,就连王爷都叫你骗了去!”
“你可知王爷曾说过,天底下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他,只有你不会。”
闻言,骆富义拱手,笑眯眯道:“承蒙贤王厚爱,骆某一直倾力相助,以报恩请。”
“你报了什么恩情?”墨缘一把揪住男人衣襟,眸中是难掩的怒火:“骆富义,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。”
“报王爷杀我幺子计安的恩情。”骆富义面上笑意不变,从容不迫道:“报他害我次子曝尸荒野,开膛破肚的恩情。”
墨缘动作一僵,揪住男子衣襟的手微微松开。
骆富义并不急着抽身,依旧不紧不慢道:“报他给我儿下蛊,害他生不如死的恩情,报他罔顾天理昭昭,颠倒黑白的恩情,报他穷追不舍,斩草除根的恩情。”
墨缘松开男人衣襟,踉跄后退两步,面上不见血色:“你胡言乱语!”
“你若觉得我在胡言乱语,可以去查一查江云生此人。”骆富义步步紧逼,语气一如往常恭敬:“墨缘大人,等你查过江云生的身世,咱们再说不迟。”
墨缘再度后退一步,绕开对方朝外行去:“别以为我会中你们父子的圈套,今日放过我,是你们最大的失策。”
“送墨缘大人!”骆富义冲男子离去方向拱手施以一礼,抬头之际,面上不见半分笑意。
他转身跨入屋内,见长子坐于榻上,当下三步并作两步行上前,劈头盖脸骂道:“你小子怎么回事,放了墨缘,你是准备用自己的性命,用骆家上下做赌吗?”
“我看你是叫情毒毒昏了脑袋,才会自曝身份,博这不到一线的机会。”
“爹,我没自曝身份,只是情毒发作催动蛊毒发作。”元霍揉着眉心,头疼道:“我也没想到他会随身带着蛊母。”
“什么?”骆富义面色大变,抓着长子上下好一番检查:“你没事吧?现在是什么情况?你昨儿个蛊毒发作为何不同为父说?”
“爹,您冷静点。”元霍将人按住,平静道:“此番中毒并不是一桩坏事,反而歪打正着,与蛊毒对冲,对我体内的子蛊造成不小的损伤。”
“原本我没有信心解去身上第二重蛊毒,如今却是有了眉目。”
“当真?”骆富义大喜过望,双眼泛起泪光:“太好了,太好了,老天可算是开眼了。”
“不是老天开眼,能解毒全靠七月。”元霍出言纠正道。
“对对对,全靠七月。”骆富义一叠声应和,笑得见牙不见眼:“若非你为七月丫头守身如玉,也不至于歪打正着。”
“爹!”元霍扶额,无奈道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闻言,骆富义不接话,只是眼神暧昧地看着儿子。
“我能存了防备,让林大夫提前准备好汤药,多亏了赵姑娘提醒,她梦见我中毒躲到破庙中,遭遇偷袭,功力大减。”元霍抬眼看向父亲,严肃道:“爹,我还是了解自己的,我不可能因为中了情毒躲到破庙里,除非,中了情毒后带来可怕的连锁反应,迫使我不得不离开。”
换而言之,情毒催动蛊毒发作,他为了避免被李翰文找到,不得已躲入山中,这才给了别人可趁之机。
幕后之人他暂时查不出来,唯一能做的,便是将知晓蛊母位置的李翰文与墨缘调离,这样他才能在家中调息,避免遭遇偷袭。
然,人算不如天算,他怎么也想不到,墨缘会将蛊母随身携带,这才暴露了真实身份。
闻言,骆富义惊出一身冷汗:“赵姑娘的梦竟是这般灵验?”
若没有赵姑娘提醒,计安岂不是命悬一线?
“赵姑娘的梦,我也十分震惊。”元霍眉心微蹙,神情严肃依旧:“不过她的梦境,只关乎于她特别在乎的人,会梦见我受伤,乃是因为她将七月视为至交。”
“难怪你会说此事全靠七月,的确是多亏了七月。”骆富义恍然,咬牙切齿道:“亏得我以前认为李翰文此人想法虽有些极端,为人却还算正派,没想到骨子里竟这般卑鄙下作。”
宣泄过愤怒情绪,他看向长子,严肃道:“计安啊,你既知李翰文有多阴险,为何还要放了墨缘?要知道,墨缘可是李涵的左膀右臂,他跟随李翰文多年,不可能背叛他。”
“凡事无绝对,我想赌一把。”元霍抬眼对上父亲的视线,一字一句平静道:“李翰文在许多事上瞒着墨缘,足以证明其骨子里是正义的,且,我今日仔细观察过他的反应,对于李翰文玷污周怡君一事,他有震惊,更有几分愤怒,这说明,七月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你我想象中要重许多。”
“又是七月丫头?”骆富义愕然,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:“他也对七月丫头动了心思?”
“不。”元霍摇头,敏锐道:“他对七月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,而是愧疚和怜惜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骆富义恍然,看向长子的目光添了几许暧昧笑意:“计安,你小子以前可不喜欢赌。”
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,如今竟是一改往日做派,拿上身家性命去赌。
“墨缘是个关键一环,他值得我一赌。”元霍淡淡道。
闻言,骆富义笑得愈发暧昧:“计安,你心肠变软了,行事更有温度了。”
温度?元霍一怔,神情有些微妙。
“要我看,你是彻底栽七月丫头手里了。”骆富义笑着摇摇头,自顾自盘算道:“这么好一姑娘,也不知何时才能娶进家门。”
元霍没有否认父亲的说辞,反接话道:“等孩儿身上的枷锁摘下,我会尽快让您抱上孙子。”
“哈哈哈!”骆富义抚掌,重重一拍长子肩膀,满意道:“好,好,好,爹等着!”
元霍看了眼搭在肩上的大掌,眉目间添了几许不自觉的柔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