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少女对骆计安如此担心,李翰文不免有些意外,他还以为,这小女子是个老成的,原来也有惊慌失措的一面。
他将手探入袖中想给女子擦拭眼泪,摸了个空,这才想起自己早已将汗帕给了对方。
李翰文缓缓将手抽回,温和道:“李姑娘莫要忧心,他应当对骆公子没动杀心,只是暂时入骆府避避风头罢。”
言罢,他顿了顿,又道:“至于各中缘由,本王不便相告。”
李七月止住泪水,胡乱用手抹了把眼角,垂眸敛去眸中不悦:“谢贤王殿下。”
李翰文敏锐地将少女的小表情收入眼中,忍不住逗弄道:“李七月,你当真好大的胆子!”
闻言,李七月握着汗帕的小手微微收紧,装傻充愣道:“贤王殿下,民女所言句句属实,绝不敢瞒。”
说着,她以手指天,郑重道:“我,福星村李七月,若是敢欺瞒贤王殿下,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!”
她目光坦荡,语气坚定,黑白分明的眸中不见一丝畏缩。
不是她不信神佛,穿越一事已然叫她对未知之事多了几分敬畏,只是,她用来发誓的名义是福星村的李七月,她一个盗版货,真要天打雷劈,也劈不到她头上,更劈不到一个孤魂的头上。
“呵!”李翰文轻笑一声,视线扫过少女苍白面颊,负手大步离去。
“贤王殿下!”李七月出声将人唤住,见男子扭头看来,连忙递上汗帕:“贤王殿下,您的汗帕!”
“上面沾了秽物,你就这么还给本王?”李翰文笑了声,转身踏入主院。
不一会儿,主院内传来陌生男声,声如铜锣嘹亮:“收!”
声落,几个身着统一服饰腰挂佩刀的男子从李七月面前跑过。
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捏着的汗帕,深吸一口气,缓缓踏入主院。
贤王殿下的队伍已然离去,院中一如往常寂静,只是气氛添了几许凝重。
李七月抬眼,就见阿肆站在房门口,目光灼灼地盯视着自己,好似要将自己盯出个洞来。
“七月!”骆计安身着单衣快步行出,紧张道:“你方才跑哪去了,怎么脸色这般差?”
“方才胃部不舒服,吐了。”李七月一手捂着腹部,面上露出牵强笑容。
闻言,骆计安连忙将人扶住。
大手方虚扶着少女小臂,那温软的身子便靠了过来,歪歪斜斜地倒在他胸前。
骆计安心神一晃,心跳骤然失控:“七……七月……你……我……”
“我头晕……”李七月做作扶额,摆出白莲花才有的娇弱无力:“晕……”
你小子不是喜欢在姐姐面前玩双重身份吗,姐姐我今日不占点便宜回来,就亏了比你多活的这几年。
骆计安果真紧张,一把将人打横抱起,快步送入屋内。
阿肆看着自家公子失态的模样,再看看他怀中病歪歪的少女,神情有些复杂。
他家公子对李姑娘的关心就差写脸上了,她竟只觉出友情,真是个蠢蛋!
行入屋内,骆计安将人安置于床榻上,着手为她诊脉。
少女脉象十分不健康,只是任凭他如何诊断,就是找不出呕吐的缘由。
李七月软软靠着软枕,眼睑低垂着,落在那骨节分明的长指上。
诊吧,诊吧,诊不出毛病的,她并非自然呕吐,而是在跑出门的瞬间按了催吐的穴位。
“并无异样啊!”骆计安收手,忧心地看着榻上人儿:“七月,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李七月捧着心口,瓮声翁气道:“方才吐了,口舌有些难受。”
闻言,骆计安连忙起身给少女倒来茶水递上。
李七月接过茶水简单漱了漱口,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阿肆:“阿肆,可否请你帮个忙?”
阿肆应声上前,态度颇为恭敬:“李姑娘尽管吩咐便是。”
得了想要的答复,李七月抬手递上汗帕,轻声道:“我弄脏了贤王殿下的汗帕,请你帮我找人清洗干净,我好早些还给贤王殿下。”
“好!”阿肆接过,快步行出卧寝。
男子一走,李七月便将目光投向骆计安,眼中透出几分歉疚:“骆公子,我知道你很想问方才我与贤王殿下之间发生了些什么,可是,我不想说。”
“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。”骆计安一口应承,态度很是温柔:“你现在需要做的,只有好好养伤,其他事情不要多想。”
“谢谢。”李七月报以浅浅笑容,疲惫地靠在软枕上。
这两日得到的讯息实在太多,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。
骆计安就是元霍,李翰文给元霍下了蛊毒,且怀疑骆计安是元霍,而骆计安的父亲骆富义帮贤王殿下办事,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。
这关系链,她只想说一句——贵圈真乱。
到底元霍与李翰文之间有什么瓜葛,下蛊毒可不是件容易事,二人早前必定有接触,李翰文才能得手,问题在于,李翰文能得手,会不知道元霍的长相?子虫可是要口服才会入腹的。
不对,她忘了,元霍会易容。
李七月越想越乱,越想越乱,忍不住给了骆计安一记白眼。
骆计安一愣,温和道:“七月,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
“抱歉,瞪错人了。”李七月垂下眼睑,郁闷地扁着嘴。
如今,人物关系分为明线暗线,暗线为真,明线真假未知,她极有可能被漫画原著中已知的明线欺骗。
换而言之,她先前在漫画原著基础上建立的认知,还得推翻大半,除了药物和基础世界观,其余都不可信。
正烦闷着,一条胳膊伸到了她面前。
李七月抬起头,正对上骆公子温柔的眸子。
那双眼黑白分明,清澈空灵,干净剔透得不似凡人。
李七月眼睑颤了颤,心中油然升起几分心疼,他究竟经历了些什么,才会割裂成如此极端的两个个体。
“呐!”骆计安将胳膊往前递了递,温柔道:“你若是实在心情不好,可以冲我发泄,捏我胳膊就成,别捏自己的手。”
闻言,李七月愣了下,见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,这才发现双手不知何时绞在了一处,骨节拧得泛白。
她触电般将手松开,面颊有些发烫:“我想事情想入神了。”
“你如今的身子骨,不适合将气闷在心里。”骆计安说着,抬手示意对方:“若有气就拧一把,你那点力气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。”
李七月本不舍得下手,可一想到自己昨日被掐的惨状,那点不忍也就散了个干净。
她一把抓住男子胳膊,恶狠狠地拧着,龇牙咧嘴道:“坏东西,叫你掐我,叫你掐我,看我不打死你!”
骆计安不料少女掐人的力气这般大,俊美的面庞有一瞬间扭曲,而后咬牙强忍着,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。
李七月一口气在男子胳膊上留下四道淤青痕迹,末了不忘掀开对方衣袖检查,确定留了指印,这才痛快地吁了口气:“舒坦了!”
见少女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模样,骆计安忍不住发笑:“你这脾气倒是好哄得紧。”
“没完呢!”李七月撇撇嘴,身子一歪躺回软垫上,得寸进尺道:“我乏了,可是睡不着,你知道该怎么办吧。”
骆计安点头,从床榻下抽出一本经书:“我为你诵经《安神经》。”
“不要!”李七月一把按住经书,理直气壮道:“我要听曲子,笛也可,箫也可,琴也可,但必须是你奏的。”
闻言,骆计安垂眸看了眼少女压在经书上的小手,展颜露出温柔笑容,应承道:“好。”
得了想要的答复,李七月高兴了,悠哉悠哉地闭上双眼,准备享受音乐的洗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