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,李七月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酣,忽觉有人在看自己,她猛然睁开双眼,入目是一道熟悉的高大背影,那人手中拎着一个浑身瘫软的男人,一步步朝门外迈去,伴随着他的动作,鲜血“啪嗒”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晕出朵朵红梅。
李七月猛然翻身坐起,房间里哪还有男人的背影,只是房门大开着,地上残留血迹,证明曾有人来过。
“你醒了?”男人低沉声音响起,李七月猛然抬头,才发现元霍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跟前,原本大开的房门也被关上反锁了。
他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面具,藏于面具后的是一双幽深难以捉摸的眸子。
“元霍!”李七月“蹭”地站起,叫男子一把按回床榻上。
四目相对,李七月顺从地垮下肩膀,轻声道:“方才可是有人想要害我?”
元霍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血迹,很快抬起眼睑,冷声道:“你都看到了?”
“没!”李七月摇头,据实答道:“我醒来时只瞧见你拎走了一个人。”
闻言,元霍忍俊不禁:“你如何确定我是为你杀人?”
“元霍!”李七月抬眼瞪了男子一眼,没好气道:“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呢?”
“你若不是为了我,还能是专门拎个人来我房间宰杀不成?你当我这是屠宰场呀?”
“你这?”元霍冷哼一声,不阴不阳道:“你如今同骆计安,倒是好得很,他的府宅都快成你的地盘了。”
闻言,李七月一怔,这才意识到对方突然到访的缘由——他吃醋了。
很显然,他吃的是骆计安的醋,毕竟骆计安的一举一动他都知晓,奇怪的是,作为这具身体的主导者,近几日,一直是骆计安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地位,他一点冒出来的迹象也无。
骆计安和元霍共用一具身体,这背后到底是什么逻辑呢?双重人格?一体双魂?不管是双重人格还是一体双魂,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点,都难以在逻辑上达到圆满的自洽。
见少女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,元霍眸色沉了几分:“怎不说话?”
“我有什么好说的?我的确同骆公子关系好。”李七月没有辩解,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样。
“你喜欢他?”询问脱口,元霍想收回却是为时晚矣。
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,旋即被一声闷笑打破。
“元霍!”李七月仰头望着男子,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:“我近日没有去找你,你心慌了?”
“本尊有什么可心慌的?”元霍冷哼一声,鄙夷道:“李七月,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。”
“元霍,你又恼羞成怒了。”李七月斜倚着床柱,一双狐狸眼笑眯起:“我知道你喜欢我,我可以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。”
元霍一滞,隐于面具后的眸子眸光复杂难言。
须臾,他将目光撇开,冷笑道:“李七月,你是不是得了臆想症?”
“不要算了!”李七月耸肩,轻飘飘道:“话可是你说的,日后我与别的男人亲近,你可不许生气。”
“你试探我?”元霍冷笑,双眸危险眯起。
和别的男人亲近?她这是喜欢上哪个野男人,故意试探他对她的态度,好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?
“谁试探你了?”李七月白了男子一眼,大大方方道:“我终归是一女子,俗话说得好,哪个男子不钟情,哪个女子不怀春,尤其我身边优秀的男子这般多,万一我动了心思,还要捂着不成?”
“这世间我亲近的男子,除了我爹,便是你与骆公子,骆公子是个和尚,不可能动凡心,你这人又捉摸不透的,我得先确定你的心意,日后与别的男子相处才能称得上坦坦荡荡,无所顾虑不是?”
闻言,元霍眸色沉了几分,屋内气氛有些微妙。
就在李七月以为男子将要生气之际,对方开口了:“你当真认为,骆计安对你无心?我怎瞧着,那呆子对你有几分意思。”
“啊?”李七月一愣,诧异地瞪大眼睛: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
“呵!”元霍冷笑一声,阴阳怪气道:“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他,你现在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。”
“等等……等等……”李七月抬手打住,双手掩面一个劲地揉着脸颊:“清醒点清醒点。”
元霍说,骆计安对她有几分意思,元霍是这具身体的主导,他这么说,必定是真的,问题在于,他这么做,岂不是在撮合她与骆计安?撮合完了还自己吃醋了,这是什么情况?
“怎的,高兴疯了?”元霍将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开,只觉心头堵得厉害。
果然,她不会喜欢像他这样的人,只有圣洁无暇的骆计安是招人喜欢的。
“你别耍我!”李七月尤未整理好思绪,只觉脑子乱成一锅粥:“骆公子他是个带发修行的和尚,岂会对我存有男女之意,你可别亵渎人家。”
闻言,元霍忍不住笑了:“你不是个聪明人吗,我说的是真是假,你明日试他一试不就知道了?”
李七月一滞,看向男子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。
他当真在撮合她与骆公子,这是为什么?他不是喜欢她吗,他不是这具身体的主导吗,告诉她这些又是为何?
为了给她安稳的日子?就算他害怕牵累她,也完完全全可以用骆计安的身份与她在一起,又何必有意将她往那边推?
莫非……
李七月脑海中浮现男子胸前伤口,一个可怕的念头自脑海中诞生,心跳骤然加速。
她深吸几口气,咬咬牙,起身抓起挂在塌边的裤腰带,一把将眼睛蒙上。
元霍不知少女为何有此举动,下意识伸手去扶,怕她踏空摔倒:“李七月,你这是要做什么?”
李七月反握住男子强有力的胳膊,轻声道:“现在我将眼睛蒙上了,你可以暂时揭下你的面具,我两坦诚相对吗?”
闻言,元霍藏于面具后的眸中生出几分笑意:“李七月,你以为,你用这个办法便能窥视到我的模样吗?”
她为何忽然希望他揭下面具,莫不是她在怀疑些什么?
“黑灯瞎火的,我没你那么好的眼力劲,再者,我手速能比你快?”李七月稍稍仰头,唇角勾起浅浅笑意:“元霍,你该不会怕我吧?”
“我会怕你这个黄毛小丫头?”元霍轻笑一声,抬手缓缓揭下面具,面具后赫然是与骆计安完全一致的皮相,唯一不同的是,他眼下多了一颗泪痣。
李七月于黑暗中举起双手,在男子警惕的目光中轻声道:“你现在弯下身子,把我两只手放你脸颊上,我就告诉你我要做什么。”
闻言,元霍轻抬眉尾,眼中浮现出几许趣味:“你凭什么让我听你的?”
“你可以不听我的。”李七月摸索着在床榻上坐下,自信满满道:“但是,不听我的你一定会后悔。”
元霍本就是逗她玩,见她如此认真,也就配合地弯下身子,将少女的两只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。
少女的掌心暖暖的,熨烫了他的肌肤,眼前景象,无疑是他梦中梦到过,却不敢期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