知晓李翰文在来的路上,李七月立即打道回府,避免对方找寻自己耽搁了时间。
行至半道上,远远就见赵星儿提着裙摆朝她跑来。
她停下脚步朝少女身后看去,没看到李翰文的身影,不免有些意外:“奇怪,怎么是星儿先来了?”
不该是贤王带着星儿来吗,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?
没等她想清其中缘由,便叫飞奔而来的少女一把抱住。
“七月!”赵星儿紧紧抱着好友,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对方。
“怎么了?”
温柔关切的声音传入耳中,赵星儿再绷不住情绪,鼻头一酸,眼泪“啪嗒”“啪嗒”往下掉。
感受到肩头传来的濡湿感,李七月一怔,眼角余光瞥见李翰文领着墨缘朝这边行来,当即扭头冲身侧男子道:“骆计安,你能不能帮我拦一下贤王殿下和墨缘大人。”
“好!”骆计安点头,主动迈着大步迎了上去。
“星儿。”李七月低头拍了拍少女稍显单薄的脊背,温柔道:“你怎么了,可是同贤王殿下闹了什么不愉快?”
“没!”赵星儿摇头,哽咽道:“我……我就是难过,就想哭一会儿。”
此时此刻,她流下的眼泪只有一分是为七月流的,余下九分,则是在得到安抚,得到安全感做出的情绪释放。
“想哭便哭吧。”李七月没有刨根究底,而是展开双臂将人环住,哄小姑娘似的一下又一下轻轻为对方顺气。
不远处,李翰文瞧见这一幕,不自觉地拧起眉头。
他心中没来由地感到慌乱,似乎有什么隐隐失控,可到底在慌乱些什么,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。
“贤王殿下,墨缘大人,七月她现在暂时不方便,你们二位随我去院子里稍等片刻吧。”骆计安直白开口,高大的身躯挡在二人面前,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。
李翰文收回目光,含笑看向男子,打趣道:“李姑娘让你来拦我的?你倒是宠着她。”
骆计安不置可否,只是抬手做请:“贤王殿下,请吧!”
李翰文心本就无意上前打扰,当即做了个顺水人情,配合地随男子离去。
赵星儿这一哭便是小一刻钟,待止住泪,双眼已然哭得红肿。
李七月执帕,细细为少女擦拭眼角泪珠,随后牵着人往静谧处行去。
清风拂过,送来花香阵阵,夹杂着村中特有的泥土芬芳。
李七月躬身摘下一朵野花,转手别在少女发间,赞美道:“真漂亮,比花儿还漂亮。”
“七月!”赵星儿依赖地握住好友的手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抱歉吓到你了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许是你曾奋不顾身救过我的缘故,看到你,我便觉得很安心,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。”
“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,若控制不住,就不要勉强自己。”李七月笑着为少女整理仪容,目光很是温柔:“只要你需要,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。”
“七月……”赵星儿鼻子一酸,自责地垂下脑袋: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
“你没有对不起我!”李七月扶正少女肩膀不让她弯下脊梁,耐心询问道: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可是有人乱说些什么,要真如此,你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不!”赵星儿摇头,泪眼朦胧地望着好友,歉疚几乎要从胸腔溢出:“若不是因为我,你们不会被山贼抓去……”
“这事别再说了!”李七月出言打住,严肃道:“这是世道的错,是山贼的错,独独不是你的错,谁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,再说了,你离开福星村后,不也努力地帮助大家吗?”
“七月,我同你说这件事不是有意揭你的伤疤,而是想告诉你,当日被贤王殿下救下后,我第一时间告诉他你们也被掳走了,并指了方向,贤王殿下他也答应我派人去找,最后……最后……”赵星儿胡乱地抹了把泪,眉头紧拧成无解的死结:“一开始我不敢同你说,担心你误会贤王殿下不尽力,担心你更加怨贤王殿下,因此错过贤王殿下主动给你的改变命运的机会……可经过今日,我意识到,我错了,大错特错!”
“星儿?”李七月诧然,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她说什么?她竟然不再维护贤王,而是毫不犹豫地揭发了他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莫不是元霍布了什么局没告诉她?
“贤王他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慈悲,那般良善,那日他从天而降救下我,将我抱在怀中,不过因为我是福星,是命中带福,气运绝佳的福星。”说到这,赵星儿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。
“星儿!”李七月大惊,连忙一把攥住少女手腕:“你这是做什么……”
“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赵星儿连声致歉,眼中透出浓浓绝望:“因为我是福星,烛龙寨联合山贼抓走了你们,因为我是福星,贤王在救下我后将注意力尽数放在我身上,耽误了救下你们的好时机。”
“我一直以为,我不亏欠福星村什么,却不知,自己的招摇害了这么多人。”
“如果当初我被贤王救下时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,是否受害的人就会少几个呢,是否你就能成为幸免于难的那一个人呢?”
“这一切不怪你。”李七月展臂将人揽住,温柔开解道:“你不要总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,谁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命运,更无法预知别人的心思。”
说到这,她拍了拍少女背脊,轻叹了口气:“不瞒你说,其实我挺庆幸你被贤王殿下救下的,我听衙门里一个相熟的官差说,徐桔宁招供,当初之所以将你单独掳劫,并非那群山贼觊觎你福星的身份,而是烛龙寨的二把手想做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,好叫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,帮助她。”
“得亏那日贤王殿下及时出现,不然你被烛龙寨的人蛊惑了,日后真相大白,不知会多难过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赵星儿怔然,面上血色褪去。
英雄救美的好戏?是了,她终于发现奇怪在哪了,贤王殿下既没有那般热心肠,为何当日会在不知晓她福星身份的时候首当其冲将她救下?以墨缘大人的身手,完全可以搞定那些匪徒。
难道,墨缘大人知晓此事?
等等……
赵星儿呐呐地抬起头,不确定地看着好友:“七月,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?”
四目相对,李七月眉眼一弯,笑了:“是!”
“你……”赵星儿蠕动唇瓣,不可置信道:“你早猜到这个层面上了?”
“还用得着猜吗?”李七月维持着笑容,平静道:“星儿,你我处境不同,看事物的眼光不同,对于你来说震惊得难以接受的真相,不过是早早梗在我心头的一根刺罢。”
“那你还愿意为贤王殿下办事?”赵星儿诧然,不解道:“你不恨吗?”
“我有选择的余地吗?”李七月唇角弧度淡了几分,凉声道:“我不希望不幸的人越来越多,再者,只有天下太平了,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,不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