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房门,立即有丫鬟行入点上烛火。
潘全安正呆坐于床前,听得开门声,眼皮动了动,没有抬头。
“潘公子,贤王殿下来看你了。”骆富义出声提醒道。
闻言,潘全安抬起头,眸光定格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上。
四目相对,李翰文微微皱起眉头:“全安……”
“骆老爷,你先出去。”潘全安出声赶人。
“好!”骆富义好脾气地应承,领着下人退出客房。
房门关上的一瞬,潘全安垂下眸子,唇角泛起一丝冷笑:“殿下,我听闻,你将周姑娘糟蹋了。”
“全安!”方才二人对视时李翰文便觉气氛有些不对,如今听得好友开口,登时确定异常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我怎么了?”潘全安笑了声,不阴不阳道:“应该是我问你,你怎么了才对吧?”
“你中情毒,我也中了情毒,为何我能扛过,你却抗不过,你可是习武之人,难道还比不过我这个天生体弱的?”
闻言,李翰文面色沉了几分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,只是好奇罢。”潘全安话中夹枪带棒,语气依旧不阴不阳:“不知殿下可否为我解惑?”
“全安!”李翰文蹙眉,严肃道:“你到底怎么了,在完全不知晓我昨日遭遇的情况下咄咄相逼,一味地斥责我,你可知,我昨夜险些死在水城街上。”
“殿下瞧着不像受伤的样子。”潘全安早知男子昨夜遇袭,是以在瞧见对方好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时,心中更觉愤怒。
贤王若真为二皇子下药偷袭,又岂会在中情毒的情况下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,很显然,所谓遇袭,不过一个局,意在将情毒一事的脏水往二皇子身上泼。
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饶是李翰文再好脾气,也受不得这般刁难。
他扯过一张凳子在男子身前坐下,仔细端详着那张熟悉的面孔,晓之以情动之以理:“全安,我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没数吗,你不能因为奸人的几句挑拨,便为我定罪。”
“我没数!”潘全安一把将锦被扫在地上,单薄的身子如风中残烛瑟瑟发颤,眼中满是痛苦:“贤王殿下,我不了解你,我一点也不了解你!”
“我原以为,你是个清风霁月的谦谦君子,是世人道德上的楷模,不曾想,大错特错。”
“全安……”
“情毒是你下的,对吧?”潘全安勾唇,冷笑道:“那个周怡君之所以会出现在你的别苑中,乃是你准备给骆计安的!”
“全安!”李翰文拉下脸,厉声道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,我为何要给骆公子下毒,他与周姑娘本就有婚约在身,成亲是早晚的事,我又何必多此一举。”
“因为你喜欢李七月!”潘全安压低音量,说话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,讥讽道:“贤王殿下,你真的让我感觉好陌生,好可怕,骆老爷这些年为你鞍前马后,营营汲汲,不惜将独子架在刀锋上,可他换来的,是你对他独子的迫害,你对得起他吗?”
闻言,李翰文呼吸一滞,脸色愈沉: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,我怎么可能喜欢李七月……”
“那你对天发誓!”潘全安抢过话匣,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子的眼睛:“你若对李七月有男女之情,便身败名裂!”
“潘全安,你咒我?”李翰文“蹭”地站起,不可置信地看着昔日好友:“你为了一件尚未得到证实的事咒我?”
声落,惹来一阵讥嘲的笑声。
潘全安歪歪靠在软枕上,目光放空,自言自语道:“周怡君喜欢你,因为你是她入城后第一个救她的人,你知道周怡君同骆公子的姻缘,却默许她一而再地对你示好,贤王殿下,这便是你的坦荡?”
“难怪李姑娘不喜欢你,她看人的本事当真一流,早早便透过你一副好皮囊,看透你腐烂的内里。”
“自私,狭隘,卑劣……”
“潘全安……”
“李翰文!”潘全安大喝一声,双眼充血通红,眸中满是愤怒:“你不在乎一个常年同你唱反调的骆计安,连我也不在乎了吗?”
“我也中了情毒,你所想,不是第一时间为我解毒,而是将布局圆满。”
“你明知我天生体弱,明知我在调理好身体前碰女人会折寿……”
话音就此戛然,潘全安耸动双肩,疯癫大笑起来:“哈哈哈,哈哈哈,我可真糊涂,你有真心吗?”
“为你赴汤蹈火的骆老爷尚且被你当成一条狗随意对待,我比之他,又能强到哪去呢?我的价值,根本比不过富可敌国的骆府。”
“全安!”李翰文将人按住,咬牙道:“你能不能冷静一点,听我把话说完。”
“冷静?”潘全安止住笑,漠然道:“贤王殿下,我对你最大的仁慈,便是对此事守口如瓶,只是从今往后,你我桥归桥,路归路,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闻言,李翰文身子一僵,按住男子双肩的手收紧几分:“你就这么信他人挑拨离间的说辞?”
“你告诉我,到底是谁同你说的这番话,我愿意同他当面对质!”
“我也不想信,可你今日的态度说明了一切。”潘全安抬眸,冷淡道:“从始至终,你都在回避你喜欢李七月一事,不是吗?”
“便是我对她有几分心思,又能证明什么?”李翰文蹙眉,严肃道:“她很特别,但不代表我要娶她。”
“你不想娶她,只是因为在你看来,被山贼玷污过的她配不上你。”潘全安一语洞穿好友心思,语气愈发冷漠:“可是,你见不得她喜欢骆计安,所以你要破坏骆计安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。”
李翰文一时语塞,无力道:“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样的人?”
“以前不是,现在是。”潘全安并不中他的话术,反冷冷道:“我虽觉得现在的你陌生,却也对你存有几分了解,你的话术,你的反应,告诉我一切为真。”
末了,不待对方接话他便下逐客令:“贤王殿下若是没别的事,还请出去,给你我之间留点情面。”
“……”李翰文立于原地不动,眸光深深地看着至交好友。
良久,他背过身,难过道:“等你调养好身子我再来看你,希望届时你可以冷静些,咱们坐下来和和气气地把话说开。”
潘全安不接话,一双眼睛如死水沉沉,毫无波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