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倾盆,伴随着电闪雷鸣,大有将天捅出个窟窿的架势。
李七月一身濡湿蹲在山洞中,与同样蹲在地上的骆计安大眼瞪小眼。
男子形容有些狼狈,俊美如仙的面上透出孩童般纯净的迷茫:“你的意思是,我师叔欺骗了我?这不可能……”
“你别急着否定!”李七月抬手打断,一板一眼道:“你就说吧,我要真有软骨病,前前后后被你抱那么多回,早该病发了吧,还用得着等到今天?”
“有道理。”骆计安点头,视线落在少女白花花的腿上,茫然道:“你没病,腿也没问题,既然如此,为何要撩起裤管,你是在勾引我吗?”
这话要是换一个人说,李七月绝对能将白眼翻到天上,然而此刻,她只想找块豆腐撞一撞。
她拿手“啪——啪”拍了两下大腿,反问道:“这腿能勾引到你吗?”
骆计安看了一眼少女的腿,轻轻摇头:“只是白皮包红肉的一条骨头罢。”
“这不就得了!”李七月摊手,有板有眼道:“我李七月是个聪明人吧,我要是对你意图不轨,犯得着用这么低级的手段,露个腿除了能坏了我自己的形象,还有什么别的用途?”
言罢,她一手支着脑袋,头疼道:“我现在就奇怪,为何我的腿会忽然不能动,又忽然能动了。”
听得少女的说辞,骆计安亦有些迷糊。
是呀,为什么她的腿一会不能动,一会又忽然能动了呢?
“七月姑娘!”
呼唤声传来,李七月掀起眼皮,正对上一双清透干净的眸子。
“也许……”骆计安微微拧着眉头,一脸认真道:“你真的有什么大病。”
闻言,李七月心头一梗,险些呕出一口老血。
偏偏男子没注意到她的脸色,犹在自顾自道:“七月姑娘,千万不要讳疾忌医,有什么症状,还是说出来的好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李七月扯动唇角,干巴巴道:“我觉得现在最紧要的不是我有没有大病,而是咱两穿着这一身湿漉漉的衣裳,时间一长会不会得病。”
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二回淋雨,距离她上一次淋雨,不过短短一周,距离她发烧痊愈断药,不过短短一天。
感冒发烧的中药她是不想再续上了,只是瞧着现下的情况,怕是不仅得续上,还得续双倍的。
“姑娘且在此处等着。”骆计安忽然起身,头也不回地钻出山洞。
“哎……”李七月小跑着追出山洞,哪还有男子的身影。
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,迫于无奈,她只能退回山洞里。
时间一点一滴流逝,雨犹在哗啦啦下着,半点也没停下的意思。
李七月抱着双膝靠在墙角,忽听得山洞口传来脚步声,抬头望去,就见骆计安去而复返。
他怀中抱着一把柴火,柴火上盖着一件残破的蓑衣,一身漉湿站在山洞口,面上带着清朗温柔的笑容。
“七月姑娘。”骆计安行入山洞,在少女的注视下将柴火放在地上,高兴道:“咱们运气可真好,山中有猎户废弃的破屋,里面存了少许干柴,正好用来烤火。”
李七月看看被保护得极好,只有少许边角沾到雨水的柴火,又看看淋成落汤鸡的男子,心头泛起细碎涟漪。
“唯一可惜的是,我身上的火引子泡坏了。”骆计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站到角落处捏干衣裳,这才挽起袖子上前钻木取火。
李七月目光停留在那专注的俊美容颜上,红唇微启,轻声道:“骆公子,你跑出去就是为了捡柴火?”
从他跑出山洞再到回来,前后过去足足半个时辰,也就是说,他为了找雨天里几乎不可能找到的干柴,在雨中淋了半个时辰。
骆计安专注于生火,没有抬头,自然也就没有主意到少女此刻的神情,当下只是笑着答道:“自然,不然我没事跑出去淋雨吗?”
“要是找不到呢?”李七月抿唇,眸光愈发复杂。
“要是找不到,咱们就不能在山洞里待着了。”骆计安依旧没有抬头,温和道:“你的身子虚弱,断不能长久穿着湿衣裳。”
说话间,火光亮起,小火苗摇曳着向上窜。
“好了!”骆计安大喜,一抬头,就见少女生气地看着自己。
“怎么了?”骆计安不解少女为何生气,他好像,并没有得罪她。
“骆计安!”李七月拧眉,语调生硬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蠢,雨那么大,你上哪找干柴,要不是你今日运气好,就要白淋半个时辰的雨了,你知道吗?”
“像这样的山中多有猎户搭建的临时歇脚的小屋,找到干柴的概率颇大。”骆计安递上一根剥去外皮的干净的树枝,温柔道:“你把衣裳脱了,挂在火上烤。”
听得男子所言,李七月非但没有被安抚,反越发生气:“一座山这么大,你这是大海捞针,再者,你现在施展不开功夫,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?”
“七月姑娘!”骆计安轻唤,双眸含着浅浅笑意,温柔如春日暖阳:“你要生气,可以,这件事咱们边烤衣裳边说,莫要白费我这番心思。”
“……”李七月嚅了嚅唇,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,多大力气也砸不出声。
诚然,眼前人是个好脾气的,且过分好脾气了。
她气闷地夺过树枝,瓮声道:“你背过身去。”
骆计安依言转身,视线落在坑坑洼洼的墙面上,温和安抚道:“七月姑娘,我知你是关心我,可是现下情况,你的身子骨更为重要。”
“你是为了救我才困于此地,若因我生病,落下病根,我会内疚一辈子的。”
李七月衣裳脱到一半,听得男子所言,动作微微顿住。
须臾,她加快速度,把自己扒得一干二净,将衣裳一件件架在火上炙烤。
暖意袭来,烘干体表雨水,李七月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,闷声道:“抱歉,我不该生气。”
闻言,骆计安舒展眉眼,诚挚道:“我知姑娘待我赤城炙热,算下来,应当致歉的是我。”
“骆某愚钝,对世事多有不了解,今日唐突了姑娘不说,还误以为你叫吸人精元的女妖附身,做出冒犯举动,希望姑娘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,影响你我情谊。”
“若姑娘实在生气,只管说出来,就是要打我骂我也成,只要能让姑娘泄气,在下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男子字字句句发自肺腑,李七月听在耳中,心情有些复杂。
他太过干净赤城,这样的人生活在乱世中,不知要沾上多少麻烦。
私心里,她希望他永远做那不染凡尘的仙人,远离世间种种肮脏龌龊,可她又清醒地知道,如果他不从口头上了解这些肮脏,那么,他日后将通过亲身接触去了解此中种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