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张崇明在茶馆汇合后,李七月抱着《青莲图》呆坐窗边,静静看着小街上稀稀拉拉的人流。
行人行走的路线毫无规律可言,一如她的思绪,此刻乱成一团。
“骆公子,七月妹妹她怎么了?”张崇明坐于不远处,紧张地看着窗边少女,生怕她忽然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。
“不知。”骆计安摇头,虽然心中困惑,却并没太过担心:“应当是在想事情吧?”
“你们方才,可是遇上了什么事?”张崇明追问道。
“我不知能不能说,一会你问七月吧。”骆计安温和言罢,端起茶盏押了口茶,随后自怀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经文,如珠如宝地翻看。
张崇明一滞,只觉一口气梗在喉头,上不去也下不来。
和煦春风穿过发梢,李七月眼睑颤了颤,目光逐渐游离,望向远方。
很显然,在她的干预下,主线剧情已经偏离原本轨道,更要命的是,原著剧情中有精确笔墨描写的设定似乎也同现实产生矛盾。
原作者分明在漫画第一百三十五章提及,徐国只有不超过五人会易容术,排除原著中提及的有名有姓的四人,很显然,骆公子便是那第五人。
那么,问题来了,“阿旺”的脸,是谁帮忙易容的呢?
骆公子?显然不可能,他分明忘了制作人皮面具的方式,可要不是骆公子,又能是谁?
原著中有名有姓的四人,两个早在多年前去世,另外一双师兄弟,一个成了瞎子,在都城养老,另一个,可是原著男主李翰文的师父,莫说他如今不当出现在水城,便是真在水城,阿肆等人也不会求到他头上。
事情至此,形成悖论。
在作者创造的世界里,世界观和基础设定不会改变,哪怕因为她的出现产生蝴蝶效应,至少会易容这项本事,短时间内无法学会,否则也不至于偌大一个徐国只有五人会易容。
而如果排除有第六人会易容这一可能,问题又绕回原点。
摆在她面前的,只有两个选择,一,骆公子,二,李翰文之师、当今圣上最倚重的暗卫长——庄朗!
李七月一手扶额,在脑中快速复盘原剧情,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翻看佛经的骆计安身上。
庄朗的可能性太低了,实在太低了,莫说原著中庄朗看不惯骆富义,多次煽动李翰文侵吞整个骆家,便是重新推导原著中的时间线,就足以知晓,如今的庄朗,被元霍打成残疾不足两个月,现在养病还来不及,怎可能长途跋涉,跑到偏远的水城来。
骆计安沉迷于佛法世界中,并未觉察到有人在看他,只是薄唇无声梵唱,进入无我状态。
他……可能吗?
李七月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,最后还是在答案栏上填下男子姓名。
排除所有种种不可能,骆计安便成了唯一的可能,但是,她相信他没有在自己的经历上欺骗她,一来,他表现出的良善做不了假,二来,当时那种情况,他根本没必要骗她。
如此一来,可以得出以下结论——
阿旺的人皮面具是骆公子亲手制作,但,他并没有这段记忆。
这个结论显然是荒诞的,荒诞得叫人脊背发凉,要知道,人皮面具极有可能是以人面皮制作而成,这与骆公子超凡脱俗的僧人形象全然相悖。
李七月微微眯起眼睛,心跳响如擂鼓,除了震惊,更多的是担忧。
当年骆计安到底经历什么失去记忆,他身边的下人又都知道些什么,为何他们明知骆计安情况不对,依旧让骆计安制作出一张人皮面具,骆计安昨夜失眠,是真的失眠,还是发生了些什么奇怪的事情,被他误认成了失眠梦游?
无数个疑问在李七月脑海翻涌,也让她更加坚定要查清骆计安的过去。
只是现在……
李七月低头摸了摸藏在怀中的《青莲图》,幽幽叹了口气。
这幅价值超过五万两银子的画,她应当如何处置?
昨天与今天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,显然证明了她的猜想,有人暗中保护骆计安,相应的,她的一举一动,也就落入了那些人眼中。
他们知道她偷走了《青莲图》,是以,《青莲图》日后的走向就成了关键。
交给骆公子?这显然不妥当,会在明面上将她暴露。
那些人是暗中保护的骆公子,哪怕在他们看来,她正在“带坏”骆公子,也不好跳出来反对。
交给元霍?似乎也只能这样了。
心下打定主意,李七月抬起头,目光触及骆计安侧颜的一瞬,她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想。
“咚咚!”
“咚咚!”
心跳声震动耳膜,李七月深吸几口气,这才将那近乎荒诞的猜想压下。
她冲紧张望着自己的张崇明展颜露出笑容,起身大步行到二人中间坐下:“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可行,我出去一趟。”
闻声,张崇明微微拧起眉头,眸中关切难掩:“七月妹妹,你要去哪?”
三人汇合后她的状态一直不大对劲,以前她可从未这样过。
“我去找个老朋友,让他帮我解决身上的麻烦。”李七月说着,拍了拍怀中的画卷。
张崇明会意,连忙松口道:“不需要我陪着你吗?”
“不必了,我一个人去就行。”李七月温声婉拒,说话间拿眼看向身侧放下佛经温和望着自己的俊美公子:“骆公子,这幅画放你府上不妥当,放我家里也不妥当,只能暂时放我朋友那了,你意下如何?”
“都听你的。”骆计安温和道。
得了首肯,李七月这才起身离去。
她走得极快,出了茶馆便一路往元霍的居所赶。
哪怕是青天白日,怀里揣着价值五万两的物品也不免让人心慌。
她倒不怕被偷被抢,一来,她看着就不像个有钱的,二来,水城正在被重点整改,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上赶着触霉头。
她怕的,是遇上徐桔宁,以及贤王一众。
然,天公向来不喜做美,往往怕什么来什么。
李七月才转了条街,就同正在与人争论的赵星儿撞了个脸对脸,更要命的是,帷帽上的黑纱被春风吹开,让她完完全全暴露在少女的视线中。
她假装没看见对方,意欲绕路离去,不料少女一个箭步冲上前来,拦住她的去路。
“七月,好久不见。”赵星儿定定看着身前少女,面上是难掩的喜悦。
李七月抬手压低头上帷帽,同时压低声音道:“好久不见,星儿。”
声落,不待对方回应她又道:“你我久别重逢,照理来说,我应当与你畅聊一番,奈何我现下有私事需得处理,只能先行离去,对不住了。”
闻言,赵星儿面上欢喜凝结,眸中闪过一抹难掩失落。
她勉强扯动唇角露出笑容,轻声道:“当说对不住的是我,耽误你正事了,你快去忙吧。”
“告辞!”李七月颔首,正欲抬脚离去,忽听得“嗖”地一声破空之声响起。
几乎是条件反射的,她一手将赵星儿勾入怀中:“小心!”
“铛!”箭矢自赵星儿身后衣裳擦过,钉在药铺外的柱子上。
下一秒,又有几发利箭射来,丝毫不给人多余的反应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