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可以!”轻飘飘的声音自头顶响起,打断李七月的思绪。
她猛然抬眼,只看到男子棱角分明的下颚,以及性感突出的喉结。
李七月心中生出几分尴尬,慌张偏开视线,虚声道:“我答应你,我绝不跑,你放我下来。”
“面颊突然潮红有多种因素,排除害羞,极有可能是药性冲突,旧伤复感,以及身体有隐藏的病症,需得好生诊断判别。”骆计安严肃道,语气中透着难掩的紧张:“你现在的情况我不好判定,最好别乱动。”
闻言,李七月无语凝噎。
排除害羞,排除个鬼害羞,姑奶奶我就是害羞了,您对自己的魅力没点数吗?
然,这话她只能在心底嚎两声,说出来尴尬不说,还可能坏了二人的情谊。
骆公子把她当朋友,信任她,她总不好把自己一杆子打入老色批的行列,
没了办法,李七月只得偏开目光,尽力放空自己。
回到李家,骆计安将人放在床榻上。
得了自由,李七月连忙后撤,肩膀兀地被一只大掌按住。
二人距离极近,淡淡松香萦绕鼻腔,无孔不入地将她包围。
“别乱动!”骆计安拧眉看着那莫名不安分的少女,严肃道:“我方才提醒过你的,你的情况不正常,可能有大病。”
有大病?
李七月一噎,扯动唇角从牙缝中挤出声音:“骆公子,我……”
“别动!”骆计安轻喝一声,抬手搭上那纤细手腕。
少女身子本就是虚的,再加上近日发烧,可以说将整个身体底子给掏空了。
微弱脉象自指尖传来,骆计安眉头越拧越深,有些生气道:“李七月,你知不知道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错了!”李七月抢在男子发怒之前举手告饶,赔笑道:“我保证,发烧完全好之前,绝不再打架,也不会再自以为是擅自妄为,损害自己的健康。”
话头被堵在嘴边,骆计安薄唇一张一合,剔透的眸中浮现几许微妙情愫:“李七月,你这人怎这般机灵呢?”
“嘿嘿!”李七月眉眼一弯,摆出天然无害的可爱模样:“不知骆公子可否看在小女子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放小女子一马?”
“放你一马?”骆计安轻哼一声,俊脸微微绷起,严肃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身体如今是何种情况?也亏得你发烧时得遇良医,有人周全照顾,否则你今日别说上蹿下跳地和人打架了,怕是现在还躺在病榻上呢。”
得遇良医?有人周全照顾?
李七月微微愣住,脑海中浮现一双藏于面具后幽深难测的眸子。
“七月姑娘,你生病期间,是你口中那位朋友在照顾你吧?”骆计安眉头紧锁,表情越发显出严肃。
李七月不明男子为何露出这般表情,一时有些纠结当如何回应。
该不会,元霍给她用了什么特殊药物,叫骆公子发现不对劲了吧?
没等她想好说辞,男子便再度开口了:“你可知,他给你用的药方有别于普通发烧吃的草药,专门针对你严重内损的身子开了一剂固本培元的良药,我初次为你把脉时没有发现,如今再认真诊断,才觉出细微差别。”
“要知道,差之毫厘谬以千里,此人能如此精准地对症下药,医术必定远在我之上,甚至也在林大夫之上。”
“从药效上来看,他药方里用的草药,价值不菲啊!”
闻言,李七月再度怔住。
“七月姑娘,你如今糟践自己的身子,何尝不是糟践他对你的一片真心?”骆计安眸光深深地凝望着榻上人儿,情真意切道:“你是良善之辈,亦是重情之人,此等情义,不当辜负啊!”
男子的目光太过严肃认真,以至于李七月根本不知当做何种反应。
这几日,的确是元霍在照顾她,也是元霍为她诊脉,给她喂药,只是她不曾料想,内里竟有这样一番细腻心思。
元霍待她,不可谓不用心。
见少女表情呆愣愣的,骆计安放缓面色,温柔道:“七月姑娘……”
“砰!”
屋外传来一声巨响,将男子的安抚打断。
骆计安起身,快步上前拉开房门。
血腥味扑鼻而来,地上躺着一只近百斤重的小野猪,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囊。
李七月顺着大开的房门看到屋外场景,当下一个箭步冲上前,用身子挡住男子视线:“骆公子!”
“七月姑娘……”骆计安歪头想看野猪,为少女用手遮住视线。
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,骆公子实在对不住,我朋友性子古怪,叫你见了血光。”李七月双手将男子视线挡得严严实实,一颗心“砰砰”直跳,恨不能窜出嗓子眼。
每个人的剑法刀法都有其独特性,尤其是元霍这样的高手,动手又喜欢用特制的武器,他造成的伤口十分好认,若是骆公子见过,细看怕是会认出。
“七月姑娘?”骆计安愕然,诧异地看着身前人儿:“你的意思是,这野猪,是你朋友打的?”
“嗯嗯嗯!”李七月点头如捣蒜,满脸认真道:“我身子虚弱,早前没银子吃肉,他便常狩猎些野鸡野鸭什么的给我补身子。”
“这样吗?”骆计安奇怪地看向地上猎物,视线再度被一只小手挡住。
“阿弥陀佛,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,骆公子若觉不适,还请回避。”李七月说着,身子挪了挪,挡在小野猪跟前。
“七月姑娘,我并未觉得不适。”骆计安拉下少女挡在自己眼前的小手,有些疑惑道:“来人既是你的朋友,为何不同你打一声招呼,而是丢下东西就跑?”
“他……他……”李七月扯了扯唇角,心中暗暗同元霍说了句“对不起”,而后睁着双明亮的大眼睛,故作难过道:“他幼时遭难,面容有亏,是以向来不愿见人,尤其是,长得好看的异性。”
闻言,骆计安恍然,忙躬身施以一礼,愧疚道:“七月姑娘,实在抱歉,是骆某唐突了,骆某只是瞧着那野猪身上的伤口十分眼熟,担心自己给姑娘带来麻烦,如今看来,是骆某多虑了。”
“带来麻烦?”李七月眨了眨眼睛,强做镇定追问道:“什么麻烦?”
“没什么。”骆计安摇头,温和道:“是我魔怔了。”
“骆公子?”李七月轻唤,主动出击道:“你方才说野猪身上的伤口眼熟,怎个眼熟法?你话不说完整,我心里怵得慌。”
“数月前,我在宜州城撞见一桩血案,其中一具尸体上的伤口与那野猪上的伤口极为吻合,听围观百姓说,官府判定,是一个叫元霍的杀人狂魔所为。”骆计安微微拧起眉头,回忆道:“此人,与我颇有渊源,我曾无意间听师父同我爹说起,我与元霍之间,只能活一人,想来,是我与他命数相冲。”
闻言,李七月倒吸一口凉气,全身汗毛倒竖而起。
命数相冲,只能活一个?这叫什么事?
“元霍当也知晓此事,因为,我每在一座城里落脚,不出几日,他便会出现在附近。”骆计安回忆着这些年的经历,神情颇为复杂:“奇怪的是,他从未出手伤过我,甚至不曾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他素来心静如水,饶是知晓元霍的存在,也不曾为此烦忧。
万般皆注定,一切在冥冥中早有安排,若非那野猪身上的伤痕晃了他的眼,他心头不会翻涌波澜。
他不怕元霍来找他,只是那一瞬间,他害怕自己牵连了七月姑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