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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：单独开一堂课
两个弹指过后，张崇明踏过终点线。
他满身是汗，薄唇全然失了血色，身形踉跄几乎站立不稳。
孙小虎一把将人把住，紧张地看向少女：“七月妹妹？”
“孙小虎，你达标了。”李七月红唇轻启，口吐之言几近无情：“张崇明，你没达标，留下来加练。”
“七月！”
“就差几息的功夫，用不着这么严格吧？”
“就是，这也太为难人了点！”
“……”
众人七嘴八舌地抗议，为张崇明鸣不平。
队长没带好队伍要接受惩罚，他们认了，问题在于，李七月的标准未免过于严苛，张崇明不过晚了几息的功夫，便被要求加练，哪有人将时间卡得这么死的？
“没什么为难的。”张崇明勉强抬起头，粗喘着气，目光却是无比坚定，像是对众人说，又像是对自己说：“没达标就该接受惩罚，这是一早就说好的，无规矩不成方圆。”
“崇明哥，你现在的状态加练不得呀，撑不住的。”
“是呀，要是张叔知道，肯定会心疼的！”
听得有人故意搬出张忠张伯伯压自己，李七月登时乐了。
她抬眼扫视众人，冷声道：“你们若是有意见，可以出来代他接受惩罚。”
“你们之中，只要有超过十人能替他达标，我就取消加练。”
声落，队伍内静了几息，而后陆续有人行出。
“我加练！”
“我也来！”
一个个壮实的汉子行出，很快凑足十人，甚至还超出不少。
这些个都是方才在考核中通过的，动作极其标准，相对应的，体能在福星村也是顶尖的。
李七月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，随后冲孙小虎与张崇明道：“你们将沙袋取下，给他们绑上。”
闻言，孙小虎利落取下自己腿上沙袋，顺便帮张崇明取下。
李七月慢慢倒着手中沙漏，神情似笑非笑：“我丑话说在前头，若你们之中达标人数不满十人，全都留下同张崇明一道加练！”
声落，如巨石投湖，掀起万丈波澜。
议论声骤然响起，声量嘈杂，隐隐有失控的架势。
“安静！”李七月拔高音量厉喝一声，霎时间，队伍归于平静。
数百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七月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。
方才那气势逼人的声音，是眼前人发出来的？
“规矩立在这，就是用来遵守的，如果你们没这个自信，就不要强出头！”李七月厉声呵斥罢，不忘补充道：“还有，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集训的规矩，我没说解散，就站在自己的位置别乱动，我说话的时候，全体保持安静，今天的情况再有发生，全体加跑大圈两圈。”
闻言，众人噤声，多少存了几分不服气在里面。
李七月今日，实在有些过分，分明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。
“现在，想退出的就退回原位！”李七月言罢，见站出来的十六个汉子没有后退，当即将沙漏往凳子上一压：“预备！”
十六人走上起跑位的一瞬，她将沙漏翻了过来。
尘土扬起，十六道黑影窜了出去。
李七月悠哉悠哉坐在凳子上，冲还在站着的众人道：“就地休息。”
声落，众人齐刷刷席地而坐。
一刻半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，因着天色太暗无法看书，李七月只能用木棍做笔在地上练字。
杂乱的脚步声渐近，有人将第一个大圈跑完，而此时，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半。
诚然，代罚的众人没有办法达标，而这也在李七月的预料之中。
她慢慢书写着，字体算不得多么飘逸，但带着一份独有的洒脱和韧劲。
写完最后一划，她将落完的沙漏翻过，继续低头写字。
许多目光从李七月身上掠过，停留，通通为她无视。
夜风拂过，带来几许春日特有的凉意。
不远处有火光亮起，随后是村民关切的呼唤：“集训完了吗，怎么还不回来吃饭？”
闻声，李七月抬起头，扯着嗓子回道：“快了，叔先回去等着吧。”
“好嘞！”那边应了声，火光很快消失。
沙漏里的沙子缓缓流着，落到一半，被一只小手按住。
李七月抬眼，目光轻飘飘一扫，达标九人，正好差一点。
又等了一小会儿，余下七人陆续抵达。
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，气氛持续低迷，仿佛有乌云笼罩在头顶上。
“方才代罚的十六人和张崇明到这边集合。”李七月随手指了个位置，沉声道：“剩下的人，原地解散。”
众人散开，并未立即离去，而是站在不远处围观着。
李七月手持腕粗的木棍缓缓行到十七人面前，沉声道：“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达标吗？”
众人缄默，无人应承。
“因为现在是晚上，你们跑步的时候看不清脚下的路，步子自然无法像早上迈得那般开。”李七月自顾自答罢，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清秀或硬朗的面孔：“今天，我给你们单独开一堂课，记住三个词，审时度势，量力而为……”
声落，她手中棍子杵在地上，周身气压徒然降低：“最重要的是，三思而行！”
众人低眉垂眼，面庞皱成一团。
什么审时度势，量力而为，三思而行，不就是在嘲讽他们呗。
李七月瞧出了众人的不服气，扭头看向张崇明：“张大哥，你给他们解释解释。”
张崇明出列，唇瓣微启，发出嘶哑的声音：“我知道自己的体能如何，之所以愿意当队长，是想挑战自己，所有惩罚，是我甘愿承受的。”
“你们出头的时候，没有想过这点，更没有考虑到天黑对跑步的影响，所以，从头到尾，你们的好心不仅没有办成好事，还连累了自己。”
闻言，众人抬眼，眸中诧异难掩。
甘愿承受？真的会有人甘愿承受这么变//态的折磨？莫不是张崇明他疯了？
见众人反应激烈，李七月轻笑一声，徐徐道：“张大哥回答得并不完全，我来给你们把答案说清楚。”
“你们没有想过他是自愿的，更没想过他为何自愿。”
为何自愿？众人面面相觑，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“所谓人各有志，你们从一开始，就将集训的意义定在一个框架里。”李七月正色，严肃道：“你们之中绝大多数人，只是按照章程办事，只是按照我规划的线路走，只是想着能跟上队伍，领先队伍就好，从未想过走出自己的一片天，更从未想过挑战自己，超越自己。”
少女语调冷厉坚硬，带着几许不满：“你们今天愿意为张崇明出头，我很高兴，这说明你们有团体意识，有责任心，有担当。”
“可是你们做出的结果，让我十分不高兴。”
“你们站出来得太快，既没有理解张崇明的心态，也没达到既定目标，甚至于，一个个的愿赌不服输，心里不服气得厉害。”
被戳中小心思，几人垂下眼睑，不敢去看那双剔透的眸子。
“大家都是同龄人，我不想居高临下地给你们画饼，但我希望，以后你们能多多思考，多问问问自己为什么。”说完这句话，李七月收起杵在地上的棍子，沉声道：“所有人，蛙跳一百个，跳完就回去吃饭。”
言罢，她率先转身离去。
当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，至于他们能否做到，取决于他们的自觉性。
少女离去得突然，留众人在原地愣神。
张崇明倒也不觉奇怪，蹲下身子闷头跳了起来。
见状，其余十六人纷纷跟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