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七月心底有个计划,亦或者说,一个赌局。
元霍救下潘全安当日,亦救下了江云生一家,如果让潘全安见到江云生一家三口,也许,能动摇他对贤王的情谊。
当然,此事急不得,在此之前需得慢慢筹谋,让贤王在潘公子心中的高大形象破碎。
只是,该怎么做呢?
没等李七月想好布局,她的计划便招来元霍的反对:“此事绝无可能。”
“为什么?”李七月不解,若能拿下潘全安,他为自己平反就要简单许多。
“你不懂读书人的迂腐,哪怕知晓李翰文做错了,为了所谓天下,为了所谓和平稳定,潘全安也绝不会允许江云生一家三口继续活着。”元霍双手背于身后,面色十分严肃:“江大人当年,可是为他同样知晓实情的恩师判了满门抄斩!”
闻言,李七月垂于身侧的小手攥紧几分,紧着眉头道:“事情不能一概而论,元霍,当争取的力量,我们都应当争取。”
“不需要争取潘全安,我能赢!”元霍看向少女,认真道:“相信我!”
他已经筹谋准备多年,如今又有父亲的支持,心上人的帮助,他自信不会输。
“能赢,和大获全胜是不一样的!”李七月上前一步拉近二人距离,轻声劝道:“你当初愿意救下潘全安,不就是因为惜才吗?”
“面对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人尚且如此,你当真愿意见到身边人牺牲?”
末了,不待男子接话她又道:“江大人大义,他的子孙后代又岂是窝囊废,若江云生知晓其父为他所作一切,当真愿意远远躲在后方?”
“如果潘全安想要害死江云生一家呢?”元霍严肃反问道。
“那就杀了他!”李七月红唇轻启,眸中透着一股子狠劲:“借刀杀人,烛龙寨的力量李翰文借得,凭什么我们就借不得?”
“你……”元霍不料少女会有这般回答,不由皱起眉头:“七月,你不是这般性子。”
“以前不是,但经过今日刺杀我醒悟了!”李七月仰着脖颈看向男子,一双眼睛亮得吓人: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,并非所有事情都能两全,今日他们这般刺杀我,明日他们就能对我爹下手。”
“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成长强大起来,而削弱敌人,也是强大自身的一种方式。”
原本她爱惜性命,哪怕那人有恶的一面,可经过这段时日的磋磨,以及今日在生死线上走那么一遭,让她清楚地认识到,哪怕走到这一步,如今的自己,依旧是两方势力可以轻易捏死的蝼蚁。
元霍垂眸对上心上人的眸子,良久,轻叹了口气:“七月,潘全安的问题,并非你所想那般简单。”
人若只能用简单的善恶来分辨,也就不是人了。
人天性复杂,善与恶杂糅一处,哪怕是高洁的圣人,内心也可能有幽暗的一面,嗜杀的恶徒,兴许也会为受伤的生灵流露出一丝慈悲。
潘全安曾经救过许多人,他不愿轻易将对方逼上死路,要了对方的性命,
再者,以潘全安的性子,日后徐国便是变天了,他为了天下百姓,也会站出来。
整顿山河,需要他的一份力。
“嗯?”李七月意外地看了男子一眼,见他不愿多说,当下只得让步道:“你既有自己的思量,我也不好勉强,就按着你的意思来吧。”
“七月!”元霍轻唤,温柔道:“你辛苦了。”
“我不辛苦!”李七月小步上前半步,身子微微前倾,脑袋抵在男子胸口上。
元霍身子微微僵住,一时不知当不当将人抱住。
怀中传来一声叹息,极轻,极轻。
元霍喉头上下滚动,轻声唤道:“七月。”
“好难呀。”李七月泄了气,软软依附在男子怀中:“让我抱一会。”
是她急功近利了,竟是能说出借刀杀人这种话。
如果为了平反滥杀无辜,她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李翰文呢?
她需要稍稍休息一下,调整好心态,要想赢得人心,手腕计谋终归只能撑得一时,最重要的还是真诚,星儿同李翰文如今的关系,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。
以李翰文样貌学识与能力,正儿八经追求星儿,小姑娘未必不沦陷,可他太过急功近利,最后生生将到手的姻缘撕碎。
她不能步李翰文的后尘,她既能以真诚得到赵星儿的心,就一定有机会攻略潘全安!
她决不能接受潘全安为李翰文做事,又或者……
李七月眸光闪了闪,唇角泛起一丝笑容。
要想破坏李翰文同潘全安之间的联盟关系,未必一定要将人拉入自己的阵营,断了李翰文对潘全安的信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。
虽然如今在水城的剧情已经偏离原著,但许多支线并不受水城剧情线的影响,只要她对潘全安出谋划策之事出手干预,让他参与之事尽数失败李翰文必定疑心大起,严防潘全安身边人,可潘全安素来温和宽厚,又岂会去严查审讯身边人。
如此一来,二人必生嫌隙。
李七月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,抬首冲男子勾勾手指。
元霍配合地俯下身子,眉目间带出几许笑意:“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呢?”
方才还一副蔫嗒嗒的模样,一转眼的功夫便生龙活虎,跟打了鸡血似的,也不知小脑瓜一天天都在想着什么奇怪的东西。
李七月凑到男子耳边轻声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,元霍听罢,忍不住看了心上人一眼,又是好笑又是无奈:“七月,虽然潘全安十分欣赏你,但他这个人口风严实得紧,你想从他嘴里套出你想要的讯息,怕是困难。”
“这你就不用管了。”李七月双手抱胸,自信满满地仰着下巴:“我若能给信息给你,你用是不用?”
“呵!”元霍轻笑一声,抬手揉了揉眉心,一本正经道:“不敢用。”
闻言,李七月垮下脸来:“你不信我?”
“正是因为信你,我才不敢用。”元霍失笑,轻描淡写道:“潘全安身边,的确有我的人,若因此暴露了,怕是有性命之虞。”
“哎?”李七月惊了声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。
原著不是说,潘全安身边从幕僚到侍从都对他誓死效忠,怎的又脱离原著了?
是了,她怎么就给忘了呢,原著所书,具是表象……
等等!
李七月抬首,惊愕地看着眼前人。
如果潘全安身边有他的人,那么原著中以他的死亡为结局的剧情便不是真正的大结局,而是他找到了解蛊毒的办法,诈死的同时解去身上的蛊毒。
李翰文手中母蛊失去对子蛊的感应,于是乎,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认定元霍死了。
诚然,她低估他了。
“你以为我同你说的心里有数是唬你的?”元霍笑着捏了下心上人面上软肉,眉目间满是温柔:“现如今忙,也不过是改变原计划需要一点时间布局罢。”
“改变原计划?”李七月呐呐开口,一时没有转过弯来。
“我答应过你的,用元霍这重身份活着。”元霍目光幽深,内里是隐忍的浓烈情感。
四目相对,李七月唇角一点一点翘起,拿手用力在男子面颊上揪了下:“惯会装神秘,害我以为你现在处境艰难。”
感受到面颊上传来的力道,元霍半点不恼,反主动将另一边面颊送了上去。
李七月左右开弓,毫不客气地蹂躏着男子面上软肉。
揉着揉着,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,眼看四下无人,她垫脚在男子面上偷了个香。
元霍身子僵了下,伸手想要将人揽住,忽听得院外传来阿达刻意拔高的音量:“赵姑娘。”
他悬于半空中的手微微握成拳,缓缓收了回去,面无表情道:“赵姑娘应当是来找你的。”
“呵!”李七月弯了弯唇角,双手背于身后,悠哉悠哉朝院外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