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拂面,送来暗香阵阵,李七月的身体随男子的动作时而上跃,时而下坠,小巷两旁的房屋时而大,时而小,那种感觉,惊奇且刺激。
她侧目看向男子,大声道:“元霍,你教我轻功好不好?”
“我不教笨蛋。”元霍嫌弃道。
“那就说定了。”李七月咧嘴,身子忽然一轻,竟是落在了黄三钱的院子里。
元霍垂眸看着少女,面无表情道:“说定什么?”
“你说不教笨蛋,可我是聪明蛋呀,这说明你乐意教我。”李七月压着声音道。
元霍上下扫视着眼前人,眸光复杂,内心却是翻腾着难言的欢喜:“我让你学的功夫,你学会了吗?”
“我……”李七月眸光心虚地闪了闪,赔笑道:“这不是人家内伤尚未痊愈,不方便练功吗,你忍心看着你的好友练功猝死?”
“满口胡言。”元霍嫌弃地冷哼一声,见少女巴巴望着自己,眸中透着难掩渴望,登时心软了。
“等你练好我给你的功法再说。”
撂下这句话,元霍转身消失在黑暗中。
“噗嗤!”李七月失笑,双手背在身后,悠哉悠哉地朝前院跨去。
练好已有的功法再说,这不就是变相的同意了吗?
还别说,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,她算是发现了,元霍此人,意外的好相与,虽然性子别扭了点,但掩盖不了好脾气,更掩盖不了好心肠。
也许从一开始他答应教她功夫,便是看中她的聪慧果敢,想让她拥有保护福星村的能力。
甚至于再往前,破庙里他要她的性命,也并非要她的性命,而是在试探她的能力,同时帮她收拢人心,亦如那个雨夜他在张崇明面前做的一切。
这样一个人,当真嗜血,当真喜欢杀戮?
“七月!”冷冽声音自身后响起,李七月一个激灵,浑身汗毛倒竖而起。
她回身看向身后,就见骆计安皱着眉头,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:“七月,你还好吧,怎么瞧着心事重重的?”
男子不知何时揭去了人皮面具,露出俊美无俦的面庞,在蒙蒙月色下发光,比天上弯月还要亮眼。
“没事!”李七月收拢心神,笑吟吟道:“我已经让我朋友来取物件了,咱们可以回去了。”
“现在?”骆计安愕然,欲言又止。
“就是现在。”李七月点头,补充道:“我那朋友性情古怪,不喜欢与陌生人见面,咱们需要避着他们。”
“你怎么那么多性情古怪的朋友?”骆计安失笑,倒也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,从善如流道:“我原想着见一见能叫你如此信任的朋友,既然见不得,那咱们走吧。”
声落,他忽然注意到张崇明不在院中,当即出言问道:“张公子人呢?”
“他先回去了。”李七月说着,晃了晃两条胳膊:“他不在,正好可以让你直接将我拎回去,也算给我减轻一点负担。”
“好!”骆计安温声应承,拱手道一声“得罪”,这才握住少女肩膀。
二人距离贴得实在太近,近得能嗅到少女身上沾染的淡淡花香。
明明那香气与枝头上嗅得的别无二致,却没来由地叫他心神一晃。
骆计安稳住心神,施展轻功跃出院子,向着府宅方向赶去。
清风穿过发梢,李七月兴奋地欣赏着黑夜中的水城,一扭头正好对上男子投来的目光。
他眼中含着笑,双眸明亮剔透,似有漫天繁星坠入眼底。
“咚咚!”
李七月听见自己的心跳,一下接一下,震动着耳膜。
“七月!”骆计安轻唤,温柔道:“你很紧张吗?”
说话间,他落在一间院子的院墙上:“可要我背你?”
“不用不用,我一点也不紧张。”李七月连连摆手,恨不能立即将二人距离拉开,奈何墙体狭窄,要站稳已是艰难,若乱动,极有可能摔下去。
“可是你方才人都吓呆了。”骆计安微微蹙眉,语调愈发温柔:“七月,你不必事事皆逞强,你已经比绝大多数男子都要厉害了。”
“我没逞强。”李七月干笑,不自在地别开目光:“我方才想事情,有些晃神罢。”
“你……”骆计安还欲再劝,见少女一副回避姿态,当即矮身,一把将人打横抱起。
“骆……”李七月低呼,一手下意识抓住男子肩膀,面颊涨得通红:“你放我下来。”
闻言,骆计安非但没将人放下,反施展轻功朝前跃去。
李七月不敢挣扎,怕影响对方施展功夫,只得压着声音好声好气道:“骆计安,你放我下来,我真没事。”
“嗯,我知道你没事。”骆计安嘴上敷衍着,半点也没将人放下的意思。
男子身上淡淡松香钻入鼻中,过于亲密的接触让李七月浑身不自在,活像一条晒干的咸鱼,身子紧绷着。
她知道骆公子是好意,可这份好意,她实在无福消受。
他模样生得实在太好看,气质实在太出挑,良善又没距离感的性子更是过分吸引人,总叫她心思在某一瞬间走偏。
她自认是个自持力极强的,能快速将走偏的心思拽回,可,他要再继续抱着她,她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思。
他将她视为好友,才防备全无,她怎能对他居心不良呢?再者,他是个和尚,没世俗心的和尚,她就是真居心不良,也无从下手啊!
眼见怀中少女脸色越来越复杂,骆计安在一间民宅的屋脊上停了下来:“七月……”
话音未落,怀中人儿推了他一把,迅速朝下跳去。
落地的一瞬,李七月脚踩在不结实的瓦片上,身子向后仰摔去。
骆计安眼疾手快地勾住少女腰肢,一把将人揽入怀中。
面颊撞在男子结实的胸膛上,李七月有一瞬间的恍惚,随后,松香味无孔不入将她包裹,击溃她最后一丝理智。
骆计安亦有些晃神,搂着少女腰肢的大手迟迟未能松开。
她……好烫……
“啪!”
脱落的瓦片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,摔了个粉碎。
几乎是同时,屋内烛光亮起,房屋内传来妇人尖锐的骂声:“哪个天杀的大半夜不睡觉来踩老娘家的屋顶,有本事你站在那不要动,看我男人上去打死你!”
闻声,二人这才回过神来。
李七月推了推男子,紧张道:“快走!”
“好!”骆计安应承,意欲将人抱起,才发现少女后脚跟卡在了瓦片脱落留下的小洞里。
李七月也发现问题所在,忙不迭将脚往外拔,可无论她如何使劲,脚就是卡在洞里上不来。
就在这时,一架梯子搭在屋檐上,屋内再度传来妇人的声音,只是这回由尖锐转为讥嘲:“脚卡着了吧,遭报应了吧,天杀的狗东西,见天地来毁老娘的屋顶,老娘这回可是做足了万全准备,就等着抓你了,准备好吃牢饭吧!”
闻言,李七月心头一慌,低声催促道:“骆计安快帮我,快帮我!”
听那妇人话里的意思,分明与别人有旧怨,若是将他们认成故意毁人屋顶的宵小,此事怕是难以善了。
骆计安躬身抓住少女脚踝,用力拔了拔,将少女的脚丫子从鞋里拔了出来。
没等他再去抓鞋,少女双手搂住他的脖颈,一把跳入他的怀中:“快走啊!”
骆计安微微一愣,看了眼怀中人儿,施展轻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几乎是同时,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爬上屋顶,瞧见二人离去的背影,他嫌恶地耸了耸鼻子。
“抓到了?”妇人出声,着急问道:“见天来掀咱家屋顶的人究竟时哪个天杀的?”
“没抓着。”中年男人踢了一脚李七月留下的棉鞋,恶寒道:“瞧着应当是两个汉子,方才抱着离去了。”
“抱着离去?”妇人打了个哆嗦,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,表情很是复杂:“难怪总来咱们家里搅事,原是心里有毛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