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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 ：谈一笔生意
墨缘垂于身侧的大掌紧握成拳，面上浮现一丝羞愧，他张口想说些什么，最终发现，自己根本无从开口。
他的确，忽视了这个村子，甚至于，他根本就没想过山贼的洗劫会让这个村子活不下去。
李翰文亦是沉默，重新严肃认真地审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女。
“墨缘大人没想过吧。”李七月笑，平静道：“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，你们就先入为主，将整个福星村打入刁民的行列。”
“您是百姓口中的好官，贤王殿下亦得百姓称颂，可无论你们再好，你们身上终究带着几分遥不可及的高高在上，居高临下地俯瞰穷苦众生。”
声落，雅间内再度陷入沉默。
李翰文收回审视目光，严肃道：“李姑娘，福星村一事，的确是本王疏忽了，朝廷欠福星村的赈灾粮食，明日便会填补上，你若还有要求，只管提，本王尽可能做出补偿。”
“谢贤王殿下！”李七月福身施以一礼，恭敬道：“贤王殿下，民女自知今日所为多有冒犯，请您见谅。”
“客套话便不必说了。”李翰文抬手制止，看向少女的目光颇为平和：“有什么想说的，直说便是。”
“不知贤王殿下可缺人手？”李七月轻声询问道。
闻言，一旁的墨缘不由糊涂了。
她不是看他家爷不过眼，宁愿得罪他家爷也不愿为他家爷办事吗，怎忽然问起这个。
李翰文亦有些意外：“你问这个作甚？”
“民女听闻，锦绣布庄被抢了。”李七月直起身子，不疾不徐道：“民女不需要补偿，但，倘若贤王殿下缺人手，咱们可以谈一笔生意，我从村子里抽出五十个年轻力壮的男女，由张崇明带领，供殿下驱遣。”
“你村里的人？”李翰文挑眉，对少女的提议来了兴致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“银子！”李七月半点也不含糊，直接了当道：“一人一日三钱半，包食宿，除了要命的事情，什么都能干。”
“一人三钱半？”墨缘瞪大眼睛，忍不住是出言提醒道：“李姑娘，府衙官差的月俸，一月不过二两半，你要的，未免也太多了点。”
“非常时刻，非常价钱。”面对男子质疑，李七月半点不怵，反露出几分笑容：“更何况，我们村里的人，比府衙那些个酒囊饭袋更强壮，更听话，他们每月月俸尚有二两半，相较之下，我要一日三钱半，开低了。”
听得少女近乎狂妄的言论，李翰文忍不住笑了：“你既说是谈生意，那咱们公事公办，要是他们不值这个价呢？”
“不值这个价，民女分文不收。”李七月自信满满道：“除了人力，民女还会提供一些附加价值，至于附加价值对您来说有没有用，民女就不敢保证了。”
闻言，李翰文对眼前少女愈发感到好奇：“你能抽出多少人？”
“上限六十人。”李七月不假思索答道。
“六十？本王怎记得，你们村子锻炼的男女远超六十人？”李翰文笑，双眸微微眯起：“怎的，事到如今，姑娘还准备留一手？”
“六十人是保守估计，不成事不好指挥的，民女不敢拿来滥竽充数。”李七月有板有眼答道，显然对这笔买卖颇为重视。
“行，那本王就要六十人。”李翰文一口应承，笑吟吟道：“现在，你可以告诉本王你给的附加价值了。”
“今日哄抢的百姓颇多，不好追查，民女私以为，倒也无需追查，只需张贴布告一张，主动归还者，惩罚减半，有效告发者，每告发一户，奖励细棉布一尺。”李七月言罢，顿了顿，在男子欣赏的目光中补充道：“至于犯事的百姓，无需押入地牢增添负担，每日四更天拉出城，修路，修到他们所抢布匹的十倍价值回来为止！”
听得少女的主意，墨缘心中大为震惊，他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自家爷，果见自家爷面上带着笑，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。
这个李姑娘，果真厉害！
“其实你可以卖主意给本王。”李翰文抬眸看着少女，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：“你的主意，远比人力值钱。”
“贤王殿下高慧，民女所言，您势必已经想到，民女不过是抢了话口，添些边角罢。”李七月颔首，语气恭敬，带着几分圆滑客套，全然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。
左右她已经被彻底怀疑，与其遮遮掩掩招惹对方瞩目，不若大放异彩，扭转二人间的关系。
她不想当贤王的下属，但，当朋友却是未尝不可。
他身上有她想了解的真相，譬如，他为何抛弃福星村一众无辜少女，譬如，他与元霍、与骆家，究竟是怎样一层关系。
“李七月……”李翰文喃喃念着少女的名，含笑道：“他们的工钱，你打算怎么结？”
“三日一付。”李七月悠悠答道。
“三日？”李翰文挑眉，眸中笑意渐浓：“你对你的人倒是有信心得很呀。”
他只是暂时缺少人去将那些犯事的百姓缉拿，她倒好，一开口便是三日，倒叫他好奇，她究竟能派出一个怎样的队伍来。
“我怕贤王殿下用顺手了不肯放人。”李七月回以清浅笑容，神色自信依旧：“他们都还年轻，需得好生锻炼，是以，人最多只能为殿下效劳半月。”
见女子竟卡了时效，墨缘不免讶然。
“还有什么要求？”李翰文好脾气地问道。
闻言，李七月也不客气，直接了当道：“张崇明我随时带走，旷工的银子，民女会双倍扣还殿下。”
“好！”李翰文一口应下，冲墨缘勾了勾手指。
墨缘大步上前，稍稍躬身：“爷！”
“你将这六十人半个月的工钱结给李姑娘。”李翰文沉声道。
闻言，墨缘面上闪过一抹诧异，而后颔首应承：“是！”
末了，他直起身子，冲侍候在旁的小厮吩咐道：“你去楼下同掌柜的借一方算盘来。”
“算盘就不必了。”李七月出言制止，笑眯眯道：“一共三百一十五两。”
“你算得这么快？”墨缘愕然，看向女子的目光带着几分震惊。
“民女打小便对数字颇为敏锐。”李七月从容道。
她这话说得不假，原主对数字十分敏锐，至于她自己，是个十足的理科生，三位数以内的乘法根本用不着计算机。
“墨缘，拿银票给七月姑娘。”李翰文吩咐道。
墨缘依言掏出钱袋，数出三百一十五两银票递上：“李姑娘。”
李七月双手接过银票，细细叠好揣入怀中，面上笑意越发绚烂，透着难掩的好心情：“民女明日便让他们到府衙报到。”
“最迟今夜。”李翰文沉声道。
“好，就今夜！”李七月没有讨价还价，福身冲男子施以一礼：“民女告退。”
李翰文抬手挥了挥，示意小厮将人送走。
李七月慢慢后退，将帷帽戴在头上，转身行出琴字号雅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