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七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,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,脖颈像被火烧火燎一般,胳膊肘、脚踝、脊背各处一动就疼。
她紧咬着牙关,微微侧身,就见身边躺着个人。
二人距离极近,借着薄薄月光,能看到男子纤长的眼睫。
骆公子?
李七月有些诧异,她小心翼翼地抬手,点了点男子胳膊,指尖触及不正常的凉意。
好冰!
李七月抿了抿唇,忍痛将自己身上被子盖在男子身上。
才为男子掖好被角,就见他面色潮红,汗水布满脸颊。
李七月伸手探向男子额头,被烫得一个激灵。
怎么这么烫?方才不是还冷冰冰的吗?
李七月吓了跳,忙不迭将男子身上被子扯去。
她重新将手贴在男子额头上,依旧是滚烫的,过了几息,温度逐渐降低,慢慢变得冰冷。
“这是什么病?”李七月有些心惊,男子体温委实太过异常,低温内脏容易受损,高温脑袋容易烧成傻子,如今冷热交替,他不会醒来后傻了吧?
又或许,他可能挨不到明天?
想到这一可能,李七月顾不得满身疼痛从床榻上爬下,一拉开房门,就见阿肆立在外头。
看到男子,李七月如同看到救星:“阿肆,你家公子……”
“我家公子旧病复发,劳烦姑娘代为照看。”阿肆拱手,低眉垂眼,眼中透着几分祈求。
“我代为照看?”李七月指着自己的鼻子,有些生气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家公子如今是何种症状?他身子发冷又发热,若是不控制住体温,极有可能损伤内脏,你们做下人的,怎能把他往床榻上一丢就不管了?”
“李姑娘息怒,并非小的不管我家公子,实在是,我家公子病症就是如此,若用外物干扰,反会造成损伤。”阿肆恭恭敬敬回答道。
闻言,李七月一惊,面色缓和几分:“就算外物不能干扰,你也不该将他放我床榻上呀……”
“折损姑娘清白,小的惭愧!”阿肆单膝跪地,脑袋低垂着:“愿听姑娘发落!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咳咳……”李七月轻咳,难受地捂住脖颈:“你让他和我睡一张床榻,他醒来后如何面对我,你家公子可是修佛之人,这么做会毁了他清白的。”
闻言,阿肆一怔,诧异地看向少女:“姑娘在说什么?”
会毁他家公子的清白,她在乎的不应当是自己的清白吗?
“我……”李七月张口,兀地想到骆老爷的态度,话到嘴边便转了个弯:“我两睡一张床榻,他身子如何舒展得开,且我身子有温度,对他造成影响多不好?”
“再说了,我一个姑娘家睡他边上,你们不好意思在榻前守着,万一他有哪里不舒服,你们不能及时发现可如何是好?”
“这……”阿肆错愕地看着少女,有些不确定道:“姑娘生气,并非因为小的折损姑娘清白,而是在担心我家公子?”
“自然是关心他。”李七月不假思索道。
什么清白不清白的,两人衣裳完整地躺在一张床榻上,如何算是失了清白?她又不是古人,没这么多迂腐心思。
“李姑娘心地良善,小的佩服!”阿肆拱手,深深施以一礼,待抬起头,眼眶已然泛起一圈红:“不瞒姑娘,我家公子之疾,需得以女子的体温护着,方能最大限度缓解给他带来的伤害。”
“有这种事?”李七月愕然,狐疑道:“你家公子到底得的什么病症?”
“我家公子……”阿肆眸光微闪,压低声音道:“中了媚药。”
“媚药?”李七月蹙眉,面上露出几分诧异,心中却满是怀疑。
骆公子昨日整个人很是狂躁,那症状,与其说是中了媚药想女人,不如说是神志不清想杀人。
眼看女子不信自己,阿肆半点不慌,从容改口道:“这件事小的也不是十分清楚,只是听闻,公子在寺庙修佛期间叫相熟的人下药害了,虽然事后请了大夫,病根却无法根除,每每病发,都会陷入狂躁状态,只能用铁链绑起来。”
“林大夫说,这是中了热毒,排解热毒只有两种办法,一是病发之时疯狂释放力量,二是……是……”
“二是行男女之事?”李七月接过话匣,看向男子的目光颇为微妙。
“李姑娘,小的绝对没有让公子轻薄姑娘的意思!”阿肆以手指天,郑重道:“小的只是瞧着姑娘能让我家公子镇静下来,便琢磨着,趁姑娘昏迷,让我家公子贪点体温便宜,若小的心有半点龌蹉,就天打雷劈不得好……”
“行了!”李七月出言打断男子誓言,平和道:“你去取两颗铃铛来。”
“铃铛?”阿肆高举的手放下,不解道:“姑娘要铃铛何用?”
“你若想让我帮你家公子,你就将铃铛取来。”李七月淡淡道。
听得少女愿意帮助自家公子,阿肆不敢耽搁,施展轻功瞬间消失无踪。
李七月转过身,行至桌前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。
才放下杯子,就见眼前多了两颗铃铛。
她微微一诧,回首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美男子,这才抬手接下:“阿肆,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。”
“李姑娘但说无妨,只要小的能做到一定照办!”阿肆神色恭敬道。
“这件事,不能告诉你家公子。”李七月淡淡道。
“这……”阿肆一怔,意外道:“李姑娘,您不需要我家公子负责?”
“我不需要任何人负责,也请你为你家公子多做考量。”李七月抬眼看向男子,冷静道:“我看得出来,你家公子对此病症毫无防备,这说明,他病发后不会记得病发之时做的一切。”
闻言,阿肆瞪大眼睛,眸中惊诧难掩:“姑……姑娘怎知?”
他家公子清醒后的确记不得病发之时做过什么,也因此,有了发病征兆全然不懂回避,加之此次病发提前,他与阿武等人没有设防,这才叫李姑娘受了伤害。
“你不需要知道我如何看出来的,你只需要知道,他对男女之情无心,强行用所谓负责把我塞给他,他不会快乐,也是对我的不尊重。”李七月淡淡言罢,抬手示意男子离去。
阿肆怔了片刻,郁结地咬紧后槽牙,默默退出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