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要求,我答应!”
男子声音极轻,轻到李七月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幻觉。
她扭头看向男子,眼中带着几许迷惘:“骆公子,你说什么?”
“你的三个要求,我都答应!”骆计安将音量抬高些许,认真道:“若我日后有违背的地方,还请姑娘打醒我。”
他用的“打醒”,而非“点醒”,叫李七月又是一惊。
她下意识扭头看向一旁的阿达,妄图从他眼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佐证自己的听力,然,目之所及是一张石化的面孔。
阿达眼珠子瞪得滚圆,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,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,脸上走马灯似的闪过不同颜色。
很显然,“幻听”的并非她一人。
李七月收回目光,深吸一口气,平复自己内心的震撼,有些不确定道:“骆公子,您为何这般信我?”
他们明明没见过几面,为何他愿意信她到如此地步?
“因为姑娘值得我信赖。”骆计安不假思索道。
她高洁的品质,值得所有人仰视,包括他。
那双清透的眸子太过认真,认真得让李七月心底发虚。
她不自在地抿了抿唇,轻声道:“我现在便要回去了。”
“我与姑娘一道回去!”骆计安沉声道。
“好!”李七月点头,倏而想起什么,扭头冲阿达嘱咐道:“阿达,你先留在府里,等贤王殿下前来,你替你家公子将手头上有的银钱和人力都交接给他,由他支配。”
“若是贤王殿下问起你家公子的去向,你就告诉他,你家公子气恼于他做事思虑不周全,让江云生出面作证,又没将人保护好,故而不想见他。”
末了,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已经在府里露过面的下人就不要动了,免得给你家公子招来麻烦。”
闻声,阿达这才回过神,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家公子:“公子?”
“都听七月姑娘的。”骆计安温和道。
“哦!”阿达呐呐应了声,只觉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。
他怎么觉得,哪哪都不太对劲呢?
“走吧!”骆计安将目光落在少女身上,面上带起几分笑容:“咱们现在回福星村。”
他用的“回”,而非“去”,显然已是迫不及待。
“好!”李七月点头应承,抬脚朝后院行去。
见状,阿达连忙跑在前头,去马厩让车夫套马车。
清风拂面,带去人体表散发的热量。
李七月抬手摸了摸已经退烧的额头,有些怀疑方才自己是否脑子不清醒,不然,此刻身边怎跟着一个大个子?
“七月姑娘,你不舒服吗?”关切声自耳畔传来,李七月摇摇头,将所有侥幸甩到脑后。
事实便是,仙人般的骆公子要跟她去村子里住了,每日观赏她阴阳怪气,骂人,打人……
一想到这些,李七月恨不能寻快豆腐将自己撞晕。
她方才究竟犯的什么糊涂,怎么就松口了呢,怎么就答应了呢,自今日起,她在骆公子眼中形象,将一点一点崩塌,直至从柔弱少女化身能吃人的母老虎。
兀地,一只温热的大掌贴在她的额头上。
“温度很正常。”骆计安探过少女体温,又抓起她的手为其号脉,忍不住嘀咕道:“怎脸色这般难看?”
“呵呵!”李七月扯动唇角,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我没事,我就是想事情……想事情……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骆计安松了口气,唇角扬起一抹温柔弧度:“说实话,我挺期待看到姑娘打骂人的样子。”
闻言,李七月一个趔趄,险些上演平地摔。
骆计安眼疾手快将人扶住,关切道:“七月姑娘,你怎么了?”
“没事!”李七月摇头,皮笑肉不笑道:“咱们上车吧。”
“好!”骆计安应声,不放心地握着少女胳膊将人扶上马车。
男子掌心温度透过薄薄衣料传来,在李七月心头激起细碎涟漪,很快便为她刻意忽视。
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帮助罢,没什么特别的。
李七月才坐稳,就听得马车外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:“骆公子这是要去哪?”
“贤王殿下?”骆计安将踏在马车上的脚放下,正色看向男子:“您怎么来了?”
“骆公子今日,瞧着有些不同寻常。”李翰文面上带着笑,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扫了马车厢一眼:“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?”
“我并未遇上麻烦。”骆计安冷淡道。
“哦?”李翰文挑眉,上前两步在马车厢边上停下:“骆公子品性高洁,最是见不得普通百姓受欺凌,怎今日亲眼瞧见命案现场却毫无反应?”
说话间,他将手搭在马车厢窗子上。
李七月瞧见那伸到马车厢内的手肘,眼皮狠狠跳了两下,犹豫再三,决定继续装做不存在。
贤王殿下知道她在马车上,这是毋庸置疑的,现如今说的话,也有一半是说给她听,她继续藏着假装没听到,至多被当成心虚默认,可要是这个时候走出去,一身男装必定暴露她去过黄三钱赌坊一事。
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,被猜疑就被猜疑吧,只要他找不到证据,猜疑便只是猜疑。
“贤王殿下到底想说些什么?”骆计安眉心微微隆起,语调清冷,不带一丝敬重:“难道您认为,我应当冲上去当着百姓的面打您一顿?”
李翰文不防男子会做这般回答,面上笑意渐深:“骆公子此言何意?”
“贤王殿下!”骆计安上前,一把将男子的手从马车窗上扒开,面无表情道:“江云生一家会惨遭毒手,与你脱不了干系,不是吗?”
“你让江云生上堂作证,却没有派人保护好他,甚至于在案子审到一半的时候离开,给歹人以可乘之机。”
闻言,李翰文面上笑意顷刻间消失。
他抬眼对上男子澄澈双眸,严肃道:“骆公子认为,此事怪本王?”
骆计安没有回答,态度却是不言而喻。
“骆计安!”李翰文拔高音量,有些生气道:“你是不是修佛修糊涂了,歹人行凶,你不想着为无辜百姓鸣冤平反,反在这同本王置气?”
“贤王殿下是聪明人,不是吗?”骆计安冷声言罢,抬脚踏上马车。
李翰文意欲上前与之理论,为阿达抬手拦下:“贤王殿下请留步!”
“驾!”车夫扬起马鞭,车辙滚动,绝尘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