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七月没有理会众人反应,自顾自补充道:“我能力有限,身体情况也不是特别好,今日这样的事情,我实在遭不住第二次,若诸位叔伯当真给我这个权利,我一定会使用,如今让你们签字,只是避免日后我动用权利被你们追责。”
说到这,她以手捂唇,低低咳了两声。
她面色本就苍白,这么用力一咳,面皮瞬间泛起不自然的红晕,病态得叫人心疼。
“我签!”老孙头率先出声,冲站在不远处的张崇明道:“崇明,你帮叔写一份保证书。”
“好的孙叔。”张崇明应承,动身回家中取笔墨。
有人开了这个头,在场众人陆续出声表示同意。
不同意能成吗,且不说这件事本就是他们无理在先,单就说七月丫头这个身子骨,委实遭不住闷气呀。
待张崇明写完保证书,在场十几户人家陆续签字,按下手印,而后由王里长牵头,让村中其余人家签字。
其余几十户人家今儿个老实一整天,没捞着好,反被要求签保证书,说不生气是假的,只是听得里长说明了李七月的态度,哪怕心里再不情愿,也只能按下指印。
半个时辰不到,全村一百余户人家尽数签字。
拿到保证书,李七月苍白的面上露出浅浅笑容,乖巧又温驯:“里长爷爷,辛苦您了。”
“不辛苦!”王里长摆摆手,自责道:“都怪我先前没把话同他们说清楚,平白叫你生好大一通气。”
“倒也不是他们做得多过分。”现场有外人在,李七月以手捂着心口,装起柔柔弱弱的菟丝花:“许是我身子骨不大好,近日又太累了吧,看到他们一个个从队伍里离去,我心口像是有把火在烧,脑袋嗡嗡的疼。”
说到这,她身子一歪倚着树干,轻喘着气:“今日这顿打,也算是他们受了无妄之灾……”
“什么无妄之灾!”老孙头出声打断少女的言辞,吹胡子瞪眼道:“那些个臭小子臭丫头就该打。”
闻言,李七月也不反驳,只是叹气道:“终归他们因我挨了一顿打,嘴上便是不说,心头怕也堵得慌。”
说到这,她苍白一笑,故作平静道:“如今,我也不盼着他们喜欢我,日后会说我的好话,只要他们肯好生训练就好。”
简单几句话,将少男少女们同家人诉苦的后路堵死。
等她搬出魔鬼训练法,这些个臭小子臭丫头敢告状,那便是记仇,抹黑!
“七月丫头你放心,你的为人大家都清楚!”人群中有人接过话匣,满脸信任道:“孩子交给你管,叔伯们放心得很!”
他们口中的孩子年龄超过十二岁,其中最大的二十二岁,竟是没觉得交给一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管束有任何不妥。
“七月一定不辜负叔伯们的信任。”李七月颔首,唇角笑意加深,配以一双剔透的眸子,好不乖巧无辜。
王里长看着那张乖巧的笑脸,心疼得不像话,当下连忙道:“行了,七月你先好生休息,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你了。”
说着,他将人领了出去,生怕扰了少女的休息。
李七月扶着树干慢慢坐下,忽觉有人在看自己,一抬头,发现张崇明站在院外。
少年神色有些微妙,显然是被她戏精的模样吓到了。
李七月扯动唇角,冲少年报以大大方方的笑容。
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,也不觉得自己祥装柔弱的模样有多可恶,如果可以,她也想像以前那般威风,说一不二,而不是靠着卖惨来换取管理权。
张崇明被少女明媚的笑容晃了眼,有些慌张地偏开目光,心脏“砰砰”直跳。
这份紧张的情绪十分怪异,无关害羞,无关男女大防,就好像,猎物被猛兽锁定了视线。
是的,猛兽,那坐在院子里的瘦小的姑娘,有着一颗极其强大的心脏,而她的心脏里,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。
他深吸几口气,艰难平复心情,逃也似地离开此地。
听得脚步声,李七月掀起一边眼皮,目光追随少年背影远去,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“七月!”
父亲温柔的声音将李七月的思绪唤回,她收回视线,冲父亲报以明媚笑容:“爹,您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了。”李冬微喘着气,抬手抹去额头汗珠,简单叙述了自己那边发生的情况。
经过这么一闹,两个姑娘三个小子被打得口鼻流血,其余十一人满身淤青。
这顿打说重不重,说轻也不轻,够那些个退出的人吃顿教训,也足够警示有意躲懒的男女。
“你张伯伯现在可忙坏了。”李冬说着,看了女儿一眼,欲言又止。
“爹想说什么便说吧。”李七月轻声道。
“那爹就说了。”李冬半蹲在女儿身前,目光很是温柔慈爱,商量道:“丫头,崇明好歹是你张伯伯的儿子,你日后少忽悠他一些,成吗?”
“爹今儿个中午配合你演戏唬他,心里总觉堵了一块似的,难受得不行。”
闻言,李七月睁大眼睛,随后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
见女儿笑了,李冬忍不住跟着发笑:“你个小丫头,笑话爹呢?”
“没有!”李七月摇头否认,眼中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。
“你呀!”李冬拿手点了女儿的脑门,起身搬运院子里已经收拾好的物件。
见状,李七月连忙起身帮忙,叫父亲用手肘按了回去。
“你好生休息,这些杂务不用你干。”李冬心疼道。
女儿这一天又是动脑筋,又是生气的,多损耗心神啊,可不得好生休息。
李七月还是想要帮忙,毕竟东西实在太多,可她才拿起一样,便被父亲赶回房间休息。
屋外不时响起“丁零当啷”的碰撞声,夹杂着细微的喘气声,绵密地穿过李七月心尖,将她心坎塌陷破碎的部分缝合。
被父亲宠爱的感觉,真好!
李七月躺倒在床榻上,看着黑乎乎的屋顶,只觉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