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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光映在薄薄的窗户纸上,骆富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,抬手勾住儿子肩膀,将人朝外带去:“你小子怎的忽然想着给爹认一个干女儿?”
“她帮了孩儿许多,孩儿私以为,应当给她未来一个保障。”元霍一板一眼答罢,扭头看向父亲:“您又是为何而来?”
“怕星儿丫头心情不好,将自己闷坏了。”骆富义言罢,揶揄地顶了顶儿子的胳膊:“你小子心思倒是单纯,大晚上的跑人姑娘门口认妹妹,也不怕将人吓到。”
“您不是怕赵姑娘被吓到,是怕她多想吧?”元霍面色不变,从容不迫道:“她是个清醒的,不至于脑子一热犯糊涂,当初之所以被李翰文骗,不过是因为当时见识浅薄,被他的名声唬住罢。”
闻言,骆富义忍不住多看儿子两眼:“你倒是了解她。”
“您想说什么?”元霍垂眸看着父亲,有些无奈道:“以往您担心我对女人不感兴趣,如今瞧见我同一个女子走近些便这般防备?”
“你也说了,赵星儿是个好姑娘,爹不希望她再因为自己的福气受到情感上的欺骗。”骆富义正色,严肃道: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。”
他的孩儿当初便是因为异于常人的天赋遭受诸多磨难,他心中虽恨,却不希望别人家的孩子因此受苦。
“爹,您放心吧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孩儿还是懂的。”元霍淡淡道。
“爹很高兴,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。”骆富义宽慰地拍了拍儿子肩膀,笑眯眯道:“走,陪爹喝一杯?”
“孩儿一会还有正事要做,就不喝了。”元霍轻声拒绝道。
“这么晚了,你还有什么事要做?”骆富义横眉竖目,故作生气道:“要我看,你小子架子是越来越大了。”
见父亲逗自己,元霍有些不知当如何应对,沉默片刻后语调平平道:“去杀人。”
闻言,骆富义一滞,旋即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:“你小子啊,一点也不幽默,行了,去办正事去吧。”
“孩儿先行告退。”元霍拱手,转身消失在夜幕中。
拾一欲拔腿跟上,为骆富义抬手拦下。
“老爷!”拾一动作一顿,不解道:“您为何拦着小的?”
“这个时候,水城怕是暗地里戒严得厉害,你若跟着去,保不齐会暴露。”骆富义面上维持着敦和笑容,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:“好容易到了这个份上,自然不能给李翰文一丝一毫翻盘的机会。”
“是!”拾一颔首,收起多余的担忧。
夜风呼啸,树影晃动,一辆马车在黑夜中疾驰。
马车后方,黑影如鬼魅追随,越来越近。
马车内,红梅握紧手中长剑,眼神凌厉,周身杀气四溢,全然不复平庸模样。
她的对面,彩菊亦握紧刀刃,将李七月护在身后。
相较于二人的紧张,李七月则要松弛许多。
她背靠软垫,眼睑低垂,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软垫上的绣纹。
城中有陷阱,城外有埋伏,这份布防,未免太过耗费人力物力,用来对付她,于未曾接触过她的二皇子而言当真值当?
原著中的二皇子刚愎自用,且疑心病重,最初知晓贤王得了赵星儿时,浑然不将赵星儿放在眼里,只当是贤王做的障眼法,等真正打从心底重视起来,为时晚矣。
如今她在水城风头虽盛,却并不如原著中三个月后的赵星儿,那时的赵星儿尚未成为二皇子的眼中钉,她又岂会得这般待遇。
这里面,怕是有蹊跷。
“吁!”马车忽然勒停,李七月身子猛然前倾,很快为她稳住。
一柄利剑自马车外刺来,很快为红梅打掉。
红梅持剑冲了出去,高声道:“彩菊,你先带李姑娘走!”
闻言,李七月脑中的弦瞬间绷紧,抬眼看向彩菊的目光透着几分凉意。
彩菊面色微变,却还是一把拉住少女手腕:“李姑娘,此地不宜久留,快跟我走!”
二人前后跳出马车的一瞬,大刀迎面砍来。
彩菊一脚将人踹开,带着李七月朝不远处的林子跑去。
李七月足下步伐不敢停顿,微喘着气道:“现在是他们帮我将人拖住,还是你们用我将人引开?”
“李姑娘放心,彩菊便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保姑娘周全。”彩菊言罢,一把搂住少女细腰,施展轻功朝山上跑去。
李七月回首看向追来的黑衣人,足有五个之众,而方才包围住他们的,也不过十人。
三个人拖住五个人,留他们两个人对付五个人,红梅方才那一嗓子意欲何为不言而喻。
彩菊轻功绝佳,但也架不住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被五个高手追赶。
短暂避开追兵后,彩菊将人安置在一个山洞里,掏出一把匕首递上:“李姑娘,匕首你拿着,我去将人引开。”
李七月接过匕首,面上没有丝毫表情。
见状,彩菊离去的步伐顿住,再三保证道:“李姑娘,请你放心,护你周全是彩菊职责所在,待你我脱险,我必然回禀殿下严惩红梅失职行为。”
闻言,李七月淡淡扫了女子一眼,凉声道:“先活下来再说吧。”
彩菊自知如今纵使千言万语也无法让少女相信自己,而当误之急,是将人引开。
她最后嘱咐一遍躲在洞中不要出声,随后提刀离去。
李七月抬头看了眼山洞口,听着虫鸣兽语阵阵,没有留在原地等待,反起身朝洞外走去。
月光照在身上的一瞬,她眼前闪过一道黑影,脖颈被一只大掌从身后扼住。
李七月微微仰着脖颈,不惧反笑:“你这招吓唬人的招式很无聊。”
声落,扼住她脖颈的大掌缓缓松开。
李七月转过身,映入眼帘是一张熟悉的青狐面具。
“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元霍抬手揭下面具,露出俊美容颜。
他玄色的衣裳上晕着深渍,隐约透着几许血腥味。
“郾城内外皆有埋伏本就不合常理,最为关键的是,你掐我的力道太轻了。”李七月淡淡言罢,双手抱胸,一脸严肃地审问道:“说吧,你打的什么盘算?”
“煽风点火。”元霍一面说着,一面伸手去握心上人的小手。
大掌堪堪触及那凉呼呼的指头,便被一把拍开。
元霍大手悬于半空中动了动,正欲解释,脖颈叫一双冰冷的小手包住。
他不可思议地垂眸,有些不确定道:“你不生气?”
“我气什么?”李七月挑眉,自信满满道:“你不提前告知我,无非是害怕我演得不好露出马脚,毕竟在红梅彩菊这般等级的杀手面前,再好的伪装也有可能被洞穿。”
“再说了,我这不是按照你的计划,一步步圆满了你的布局吗?”
闻言,元霍眸中溢出点点笑意。
他双手覆盖心上人柔软的小手,配合地弯下身子,温柔道:“详细布局,等回去我再同你说,接下来,还需得你受点委屈。”
“我这有一颗药丸,吃下去,脉象会呈现出严重破损受内伤的征兆,你放心,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,就是会让人四肢无力,难以动弹。”
“为了蒙骗贤王?”李七月挑眉,稍稍上前半步拉近二人距离,低语道:“在我看来,要想让李翰文与他二哥李新武的关系彻底破裂,你死我活,活人比死人更有用。”
闻言,元霍眼中闪过一抹意外,好奇道:“何出此言?”
她竟然能将他的意图猜得七七八八,还真是聪明得过分。
“红梅与我有嫌隙,遇伏击之时,有意将人往我这边引,故而他们那边五人,我们这边追兵亦五人,若她与彩菊皆活下来,彩菊可做人证,红梅作为‘背叛者’,必定放大李翰文心中怀疑,让他对身边人不再信任。”李七月飞速言罢,顿了顿,面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:“毕竟,对方明确我们的行踪,还在郾城内外布好防备,明显是在贤王身边有耳目,不是吗?”
“还有呢?”元霍追问道。
“你觉得,李翰文对我有几分兴趣?”李七月再近一步拉近二人距离,暧昧地扯开衣襟,露出半边香肩。
元霍俊脸瞬间充血,慌张将脸偏向一旁,眼睛看着天上明月:“你胡闹,还不速速将衣裳穿好。”
闻言,李七月非但不将衣裳拢好,反扯破外裳,垫脚抱住男子脖颈。
她唇角含着笑意,语气却是冷冰冰的:“击溃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,是将他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下。”
元霍僵着身子不敢动弹,呐呐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呵!”李七月唇角弧度扩大,凉声道:“李翰文他,该受一点心理上的折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