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骆府,李七月戴上帷帽直奔水城最繁华的街道,才行到半途,就听得一妇人压低声音道:“你听说了吗,贤王殿下当真抽派人手调查郑甲等人,派的还是福星村来的那个叫张崇明的汉子,这不明摆着要搞死他们几个吗?”
闻言,李七月挤入两妇人中间,掐着少年音好奇道:“此话当真?”
“当真!”黄衣妇人应了声,旋即被吓了跳:“你……你小子哪来的?”
“好姐姐,我新来城里,听见大家都在议论热闹,偏生没人愿意同我讲,我呀,那叫一个抓心挠肺,姐姐您就行行好,跟我说一下,昨儿个城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。”李七月冲年近五十的妇人咧出一口白牙,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:“姐姐生得菩萨面,定是个心善的,您不会拒绝我吧。”
黄衣妇人哪遭过少年这般哄,乐得晕头转向,当即添油加醋将昨日发生之事陈述一遍。
李七月听在耳中,微微睁大眸子,一脸震惊道:“有这等事,那姑娘心肠也太黑了吧。”
“要不说最毒妇人心呢。”另一粉衣妇人接过话匣,煞有介事道:“我听知情人说呀,李七月现在就是要搞死郑甲他们仨杀鸡儆猴,没证据也要搞出证据砍了他们的头。”
“有这等事?”李七月低呼,好奇道:“好姐姐,做假证可是掉脑袋的大罪,那李七月有这胆子吗?”
“她有贤王殿下护着,必然是敢的!”粉衣妇人信誓旦旦道。
“那……贤王殿下为何要护着这么个村妇?”李七月言罢,见二位妇人面露怒容,当即微微皱起眉头,可怜兮兮道:“两位姐姐,我初来水城,不懂其中门道,你们就同我解释解释吧。”
叫少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,两妇人这才消去被追问的恼怒。
黄衣妇人甩了甩手中帕子,有板有眼道: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,她李七月现在是贤王殿下的人,贤王殿下自然护着她。”
“贤王殿下贤名远播,他会为了一个村妇坏了自己的名声吗?”李七月再度抛出问题,待二人愣住,又质疑道:“二位姐姐该不会是叫黑心的给骗了吧?”
闻言,二位妇人有些动摇,不解道:“什么叫被黑心的给骗了。”
李七月左右张望两眼,压着声音神秘兮兮道:“试想一下,如今水城正是急用人的时候,贤王殿下为何还抽调人手去查郑甲几人,必然是那李七月说得在理呀,再者,她为了帮贤王殿下办事,险些丢了性命,贤王殿下能叫她受这等屈辱?若真如此,日后谁给贤王殿下卖命?”
“要我说,告诉二位姐姐这事的定是有意诓骗你们,叫二位姐姐说错话,好揪二位姐姐的把柄。”
听得少年这般说,二位妇人登时变了脸色:“这……这不该吧……”
“若不是那人与你们有过节,便是他叫自己的仇家骗了。”李七月蹙眉,义愤填膺道:“总而言之,传出这话的必定没安好心,保不齐就是郑甲背后想弄乱水城,鱼肉乡里的混蛋,真要遂了他们的愿,叫贤王殿下失了民心,第一个倒大霉的可是咱们普通百姓。贤王殿下没了声望,管不得人,水城没了秩序,那就是大鱼吃小鱼,小鱼吃虾米,那些个富商地主,能把咱们老百姓生吞活剥了。”
生吞活剥?二位妇人想到贤王来水城之前水城的模样,不由打了个哆嗦: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自然是及时止损,同时提醒身边人呀!”李七月言罢,重重叹了口气:“得亏我今日听见你们谈话,若是我没听见,你们日后怕是倒霉了自己都不知道缘由。”
“谢谢公子!”
“谢谢公子!”二位妇人齐齐道谢,末了,黄衣妇人好奇问道:“不知公子叫什么,住在哪,我们好准备一点酒水送去感谢公子。”
“我?”李七月张口欲答,忽然身前传来熟悉的男声:“李姑娘!”
李七月抬眼看去,就见墨缘站在自己面前,此情此景,她就是想否认想躲也来不及。
再去看身边两位妇人,早变了脸色。
“咳!”李七月虚咳一声,恢复女声道:“墨缘大人,巧啊!”
墨缘没觉出气氛异常,敦和道:“不巧,我是在那边巡街时瞧见姑娘,特意来同姑娘打招呼的。”
末了,他好奇地看向两瑟瑟发抖的妇人:“这两位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就见两妇人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:“李姑娘,老妇嘴碎,绝无冒犯之意,还请姑娘原谅,还请墨缘大人原谅。”
墨缘被忽然闹的这么一出搅懵了,意外道:“李姑娘,这两人是你新抓的?”
“不是。”李七月摇头,无奈道:“听说水城的人都在骂我,我心中好奇,便来街上瞧瞧,谁知刚好遇上这两位姐姐谈论此事,便装成汉子插话了解了一番,谁知才为自己解释完,大人您便来了,还拆了我的台。”
言罢,她抬手将二人扶起:“二位姐姐莫怕,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虎豹豺狼,我今日同你们的解释,字字句句发自内心,我呢,也不求你们不骂我,将我当成世人眼中的好姑娘看待,我只希望你们不要被人带了节奏,做那出头鸟。”
两妇人垂着头,偷偷看了对方一眼,恭敬道:“姑娘教训的是,我们记住了,绝对不会再犯。”
见状,李七月便知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,她扯动唇角露出淡淡笑容,和善道:“说什么教训不教训的,是我叨扰二位姐姐了,二位姐姐若是还有事,就忙去吧。”
闻言,两妇人不敢迟疑,脚底抹油消失在街道上。
“抱歉!”墨缘冲少女拱手,歉意道:“在下出现的不是时候,坏了姑娘的正事。”
李七月摆摆手,不以为意道:“无碍,说通两个人也没什么大用处,该骂的还得骂,现下要紧的是,水城的村民别被人背地里带了节奏,最后反累了贤王殿下的名声。”
她原以为,半个城的人议论她是夸张的说法,今日亲眼看见,方知半个城还是往少了说的。
“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!”墨缘愤愤言罢,担忧地看了少女一眼:“李姑娘,你……你还好吧?”
一个姑娘家家叫那么多人议论唾弃,她当真受得住?
“无碍!”李七月耸肩,神情很是轻松:“劳墨缘大人亲自跑一趟关心民女,您若有正事就先去忙吧,我一个人随便走走。”
见少女出声赶人,墨缘神色颇为微妙。
他定了定神,厚着脸皮强扯话题道:“李姑娘,你说,他们为何这般态度,明明事件证据确凿,水城百姓不至于这般愚昧吧?”
闻言,李七月意外地看了男子一眼,平静道:“你说的这点,我也感到奇怪。”
她自认为自己昨日表现得还算不错,虽然有别于寻常姑娘的柔弱含蓄,十分离经叛道,但至少缕清了是非因果,怎会有那般多人在背后议论她,对她抱有恶意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