宽敞的中堂内,骆计安负手,神色凝重地打量着车夫阿肆。
阿肆低眉垂眼,面上满是恭敬:“爷,小的知错。”
爷?
骆计安微诧,开口道:“你又犯什么糊涂?”
闻言,阿肆猛然抬头,在对上自家公子清透的眸子后一惊,慌乱垂下脑袋:“公……公子,小的糊涂了。”
“阿肆。”骆计安没有深究称呼上的古怪之处,严肃道:“那些画,怎么一回事?”
“那些人明显是奔着李姑娘来的,若是叫贤王殿下知晓,给李姑娘造成困扰不说,还会影响您的修行。”阿肆一脸老实答罢,偷偷抬眼看了自家公子一眼,试探性地出声道:“爷今日扯谎,是为了李姑娘吗?”
“贤王殿下对七月的兴趣,太重了。”骆计安行至主座前,一撩衣袍坐下,严肃道:“若是叫他知晓七月胆敢追着歹人跑,还真将对方吓走了,必然将目光锁定在七月身上。”
“再者,昨日之事,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那歹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,且并无杀我之意,怎的将我打落陡坡后非但没追来,反没了踪迹。”
想抓他,又不要他的命,十有八九是奔着钱来的,既是贪图他的钱财,又岂会轻易收手,昨天他被打下陡坡后到底发生了什么?
“这事我问过张公子,听他说,他们追上时,黑衣人偷袭了他们,他拿手抓剑,手上受了伤,而那黑衣人像是瞧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,忽然就跑了。”阿肆恭敬答道,说话间眼睑垂得愈低,掩去眼底诡异神色。
“你的意思是,他们撞见了抓走我的黑衣人?”骆计安诧然,见车夫点头,心中不免泛起嘀咕。
七月同他说的分明是没看到人,怎到了张崇明那,却成了撞见,并受了伤呢?
“公子!”阿肆轻唤,故作不明道:“有什么不对吗?”
“没!”骆计安摆手,转移话题道:“那些蒙面人呢,你如何处置的?”
“小的着急追上您,没有与他们多做纠缠,将人打伤后便趁机脱身。”阿肆垂首,语气恭敬,只是依旧没有说实话。
“可惜了。”骆计安扶额,有些头疼道:“那些蒙面人对我有误会不说,对七月似也有误会,想要置她于死地,昨日没有将话说开,日后七月还是有可能遇险。”
“公子!”阿肆轻唤,有些无语道:“那些人对您没误会,是他们自家婆娘为您的容颜所惊艳,丢了神魂,他们觉得脸上挂不住,想杀您泄愤罢。”
“由此可以看出,他们一开始便是奔着杀李姑娘来的,哪有留活口的理?”
“什么?”骆计安猛然站起,有些激动道:“他们想杀七月?那你方才为何不同贤王说实话?”
他被李翰文叨扰事小,七月有危险事大,阿肆怎么就分不清轻重缓急呢?
“公子,实话说不说,又有什么区别呢?整顿水城已然叫贤王殿下分身乏术,否则他也不用找您借人,不是吗,那他又哪来的人手保护李姑娘?”阿肆微微拧着眉头,严肃道:“这件案子真要查起来,真要保护李姑娘,也只能让李姑娘搬到他眼皮底下暂住,且不说您是否愿意同贤王殿下抬头不见低头见,单就李姑娘,她怕也会觉得不自在。”
闻言,骆计安眉头拧得愈深:“不自在总好过丢了性命,现在贪图自在,遇到危险谁保护她。”
“公子,您可以保护她呀,小的也能保护她呀。”阿肆接过话匣,眼底闪过一抹笑意:“只要您跟李姑娘跟得紧些,不愁她有性命之虞。”
公子能为了李姑娘违心扯谎,说明李姑娘在他心底地位不一般,若二人相处再紧密些,不定真能成就一段姻缘。
“我保护七月?”骆计安意外地看着车夫,好笑道:“你也不想想,昨日是谁保护的谁。”
他虽然会些拳脚功夫,可向来下不得死手,只能用来逃命,让他保护七月,分明是给七月添堵。
“……”阿肆一时语凝,半响才道:“经过昨日凶险,老爷必然会派更多人来保护您,不就顺便保护了李姑娘吗?”
末了,不待自家公子接话他又道:“公子,老爷对您多在乎,您是知道的,保护您的人手,远比您知道的多,只要您愿意,随时能有人手填补空缺。”
“既还有人,遣部分去帮贤王解决水城的麻烦吧。”骆计安随口道。
闻言,阿肆表情微微扭曲,面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良久,他调整好心态,别有深意道:“公子,老爷没放在明面上的人手,可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。”
骆计安看向车夫,面上露出一丝不悦。
“公子!”阿肆上前一步,安抚道:“权当是应急了,您意下如何?老爷准备的这些人手再讨您嫌,也好过李姑娘住进贤王殿下府邸不是?”
“行吧。”骆计安松口,只是面上不悦不曾消退半分:“少派几个人,还有,告诉他们,既跟着我,就不许杀人,知道吗?”
“公子放心吧,您的要求,小的们向来铭记于心,刻骨遵循,否则昨日也不会横生意外。”阿肆躬身,脑袋低垂着,将真实情绪隐瞒。
他家公子最善洞察人心,要想骗他,就得避开目光交接,同时藏住大半面目。
“行了!”骆计安台数将人扶起,温和道:“你办事我向来放心,不必如此绷着。”
末了,他顿了顿,又道:“若还有多余的人手,查一查昨日之事,优先查……宋地主。”
“宋地主?”阿肆抬眸,意外地看着自家公子,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张俊美容颜,带着难以觉察的窥探意味。
“放眼整个水城,七月得罪最狠的就是宋地主,如今贤王彻查水城,宋地主要想脱罪,就饶不得她。”提及宋地主,骆计安眉目间添了几许厌恶:“动作要快些,知道吗,别再给他伤害七月的机会。”
“公子!”阿肆轻唤,讪笑道:“宋地主祸害过的人家可多了,就算他杀了李姑娘也没法脱罪,又何必多此一举?”
闻言,骆计安微微拧起眉头,随后坚定道:“无论如何,先从他查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