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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 ：发高烧
月落日升，眨眼便是全新的一日。
李七月醒来时，元霍正坐在她的床榻上，一双眸子阴森森地泛着寒光。
“你……”李七月张口，才发现嗓子嘶哑，几乎发不出声音，脑袋也昏昏沉沉的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。
“蠢货！”元霍冷嗤一声，提溜小猫崽子般将人从榻上拽起，粗手粗脚地将装有汤药的瓷碗怼到少女唇边：“喝！”
瓷碗叩开唇瓣，撞在了李七月的门牙上。
她倒吸一口凉气，就见瓷碗一晃，瞬间移开寸许。
元霍轻咳一声，有些不自在地责备道：“汤药都喂到你嘴边了，还不知道张嘴？”
李七月全身乏力，实在懒得与他计较，细声细气道：“我怎么了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元霍睨了一眼少女泛着不自然红晕的面颊，冷声道：“这都感觉不出来，怕不是烧成傻子了。”
烧……
李七月艰难抬手摸了摸额头，没有异样温度，只是脑袋昏昏沉沉，嗓子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灼。
她慢慢将手往前探，落在男子白色面具上，自说自话地嘀咕道：“你额头好凉。”
“果然烧傻了！”元霍叹了口气，一手卡住少女下颚，另一手将瓷碗怼到少女嘴边，直接往里灌。
李七月被迫吞咽着，一双眼睛瞪得滚圆，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。
“咳咳咳……”
汤药顺着少女唇角溢出，元霍连忙把碗拿开，抓起汗帕按在少女唇角。
男子动作实在粗得厉害，李七月觉得自己好像那长在土地里的野草，被风吹得弯来折去。
折腾了小半刻钟，元霍总算将汤药喂完。
他随手将瓷碗一放，一手提溜着少女干瘦的胳膊，将人放倒在床榻上：“你可以继续睡了。”
李七月：“……”
她真的是被照顾的病人吗？完全没感觉出来。
见小丫头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，元霍抬手，自上而下去盖对方的眼睛，语气有些生硬：“睡！”
“呵……”李七月忍不住笑出声，瘦小的身躯微微蜷起，哑声道：“元霍，你给尸体合眼呢？”
如果不是亲身经历，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会遭遇这样的对待。
不过一想到这件事是元霍做的，便添了几分合理性，毕竟，当初他给她喂药的时候可是直接将她下巴掰脱臼了，相较之下，磕牙盖眼什么的，已然算是春风化雨般温柔。
元霍收手，心中有些尴尬，好在有面具遮着，倒也没泄露出来。
二人沉默对视着，须臾，李七月主动朝前蠕了蠕，发出嘶哑的声音：“元霍，我想喝水。”
闻言，元霍起身朝桌前行去。
不一会，他倒了满满一杯水回到榻前。
这一次，他没再简单粗暴地将人提溜起，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少女脖颈后滑过，搂住那单薄的肩膀，轻轻将人扶起。
凉水递到唇边，李七月小口小口啜着，一遍遍洗涤着口腔中的苦味。
很快，一杯水见了底。
“还要吗？”元霍轻声问道。
李七月摇头，小手搭在男子结实的胳膊上，有气无力道：“元霍，你能陪我一会吗？”
“你需要人守着？”元霍恍然，沉声道：“我现在就叫张崇明进来守着你。”
“不！”李七月五指收拢，捏住男子衣袖，在上面留下道道褶皱：“我只想要你守着。”
闻言，元霍起身的动作顿住。
他垂首去看那扒着他衣袖的少女，少女面颊绯红，眼睛也红彤彤的，带着一层雾气，说不出的柔软，就好像刚出生没几日，到处爬行找妈妈的小猫崽子。
李七月脑袋一点，脸埋入男子臂弯，瓮声道：“你在我才安心。”
那声音轻轻的，细细的，如一片羽毛挠过元霍心尖。
他不明白心底涌起的异样是何种情愫，理智告诉他，眼前小丫头在借病耍花腔，他不当理会，可当那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料自臂弯处传来，他便狠不下心抽身离去。
“好，我在此处陪着你。”元霍听得自己出声应道。
李七月慢慢从男子臂弯滑落，叫一只大掌接住，轻轻安置在床榻上。
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，李七月垂着眼睑，尾指勾绕着男子衣袖。
她其实，没那么不清醒，也并没有想要依赖谁，只是，当下是难得的拉近他们二人关系的机会，她得抓紧了。
“元霍……”
细软的声音再度钻入耳中，元霍眼睑颤了颤，声音不自觉地放柔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杀过多少人呢？”李七月很好地掩藏眼底情绪，尾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男子衣袖。
声落，屋内陷入沉默。
她明显感觉到，男子周身气息有一瞬间的变化，快得难以捕捉。
元霍讨厌试探，尤其是这般粗浅的试探，可鬼使神差的，他回答了：“数不清。”
“我也杀过数不清的人。”李七月笑了声，在男子诧异的目光中闷声道：“其实我昨日，挺害怕的。”
“我在张崇明面前杀人时，我怕他心生恐惧，怕他退后，拉开与我的距离，原来当好人，这么难……”
“其实，你可以掩饰自己。”元霍淡淡道。
她可以装成第一次杀人，惊恐的，慌乱的，这样才能更好地笼络张崇明的心，可她却选择暴露强势一面，当真让人难以理解。
“我若是掩饰自己，你在张崇明心中，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。”李七月抬起眼睑，因发烧而微微泛红的眸子透着少有的认真：“元霍，我暂时报答不了你，但至少，我不当恩将仇报，不是吗？”
元霍很想笑话她，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，更不在乎自己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心里是何等模样，只是对上那双剔透的眸子，尖锐嘲讽的话便说不出口。
“愚蠢！”
冷嗤声传入耳中，李七月半点不恼，只是自顾自道：“我知道你不在乎，但是我在乎。”
闻言，元霍隐于面具后的眸中浮现一抹异样。
他稍稍偏开视线，冷淡的道：“随你高兴。”
声落，换来轻细的笑声。
元霍侧目，就见小丫头仰着小脸，一双眸子笑弯成月牙，配以面上不自然的红晕，竟是可爱得让人心尖发颤。
他呼吸有一瞬间的错乱，眸色瞬间沉了下来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“你不是说随我高兴吗？”李七月半点不惧男子视线中的冷意，自顾自笑得欢喜。
闻言，元霍身形微动，作势就要起身。
兀地，他袖口一紧，袖子被紧紧扒住。
李七月拧着男子的衣袖，往脑袋下一压，闭上眼睛装睡。
见状，元霍一滞，原本严肃的眸中浮现几许自己未曾觉察的笑意：“李七月！”
“我睡着了。”李七月小声咕哝道。
元霍眼皮跳了两下，眼底笑意扩大，几乎溢出眼眶。
这小丫头……不对，不是小丫头，是小妖怪。
她的心思，当真是细如尘，将尺度拿捏得死死的，以至于他明知她在借病耍花腔，心里却是恼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