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骆计安登时变了脸色:“你说什么?”
“你说什么?”一记比他还高的音量骤然响起,将众人目光吸引。
李七月面颊涨得通红,眼中满是不可置信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你的意思是,你们此番前来,不是绑你家公子回去相亲,而是绑他回去成亲?”
“是又如何?此事与你何干?”持剑男子一脸不屑道。
“此事还真与我有干系了!”李七月咬紧后槽牙,皮笑肉不笑道:“我与你家公子早已有了肌肤之亲,他得对我负责任,你们今日若是将他带走,我便上衙门去告他!”
骆老爷派这么多人前来,显然是铁了心要将骆公子带走,她若不使出杀手锏,恐难将人留下。
只要一想到骆公子可能会被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绿茶周怡君玷污,李七月恨不能将粪车上的粪桶扣在这一个两个的脑袋上。
闻言,持剑男子先是面色一变,继而冷笑道:“李姑娘吓唬谁呢,我家公子为人正派,从不与女子有过密接触,这府里一个两个,可都看在眼里呢,你觉得你诬告得成吗?”
“十二,李姑娘说的是真的。”阿达弱弱探头,轻声道:“李姑娘曾与公子共同被困山中,孤男寡女共度一夜。”
十二面上冷笑僵住,错愕地瞪大双眼:“你说什么,公子和她……他们二人……”
眼看堂中下人一副浮想联翩的模样,骆计安担心好友受损,连忙出言解释道:“我与七月……”
“我们两个不仅有了肌肤之亲,你家公子还无意中看了我的身子。”李七月抢过话匣,说话间冲男子递了一记眼色,厚着脸皮道:“你家公子同我说他一心向佛,我这才不与他计较,可要是他准备回去娶妻生子,我绝不答应,他骆计安,要娶只能娶我李七月!”
女子言辞实在霸道,一时将众人惊在当场。
李七月一把拨开两柄拦路的佩剑,大步行至骆计安身前,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俊美公子。
骆计安眉心微隆,眼中满是不赞同:“七月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面颊为一双小手捧起。
李七月眼眶泛红,楚楚可怜地望着男子,轻声道:“骆计安,你同我说过你不娶妻的,当初信誓旦旦所言,可是在骗我?你可是在嫌弃我的出身?”
骆计安为少女眼中泪花吓到,顿时失了方寸: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什么,没有要娶妻,还是没有嫌弃我?”李七月身子压得愈低,冲男子使了个眼色,软声道:“骆计安,如果你真的要娶妻,娶我好不好?”
骆计安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小表情,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:“好!”
得了想要的回答,李七月笑了,躬身在男子眉心烙下一吻。
“这这这……”阿达从人后钻出,将阿肆拽到一旁,压低声音道:“阿肆,这可如何是好?”
阿肆没有回答,反看向十一、十二两人,表情很是严肃:“这件事,你们怎么看?”
十一与十二对视一眼,显然未料到会有这一出。
“阿肆!”十二压低声音,不确定道:“你不是说他们两人是好朋友吗,李姑娘应当不会告公子吧?”
“不一定。”阿肆摇头,轻声道:“这位李姑娘可是个狠角色。”
私心里,他是向着自家公子的,自然不愿意公子就这么被抓去宜阳城成亲。
“岂止是狠角色!”哪怕没自己插话的份,阿达也要在一旁煽风点火:“李姑娘这人说到做到,从不虚言,就在昨日,她才将三个惹她的人送进官府里。”
闻言,十二依旧未接他的茬,反向阿肆问道:“他说的情况可真?”
“嗯!”阿肆点头,沉声道:“那三人四处抹黑李姑娘,叫她送入监狱,估摸着过两日黑底被翻出来,就要被砍头了。”
“嘶!”十一、十二齐齐倒吸一口凉气,看向那瘦弱少女的目光颇为微妙。
瞧着年纪不大,倒是个十足的狠角色。
李七月没有去管背后众人议论着什么,在男子眉心烙下一吻后便自顾自去解对方身上麻绳。
骆计安目光随少女的动作游移,满脑子都是那红唇留下的温热触感。
“骆计安,如果你真的要娶妻,娶我好不好?”
“娶我好不好?”
娶她……
骆计安思绪有些飘忽,平素自诩坚定的佛心就此溃散。
若娶的那人是她,他自是乐意的。
骆计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跳,一抬头,就见少女纤细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身子,一块衣角垂在他肩上,带来隐隐香气。
李七月正忙着解绳索,因为那绑在男子身上的绳结打得太死,以至于她解起来十分困难。
好容易解开两圈,她两个手掌都红得不像话。
李七月不耐烦地甩甩手,直起身子一把抽出一旁护卫腰间佩剑,三两下将麻绳砍开。
众人将少女利落的动作看在眼里,不由得愣在当场。
“咕咚!”十二咽了口唾沫,以只有身边人能听见的音量道:“瞧着是个狠角没跑。”
“那这事……”十一皱眉,有些犹豫道:“十二,你给拿个主意吧。”
“你拿主意!”十二将问题抛了回去。
十一扶额,头疼道:“要不,咱们先回宜阳城禀报老爷此事,由老爷定夺?”
“嗯!”十二点头,严肃道:“只能这样了。”
商定主意,二人拱手:“李姑娘,此事事关重大,需要我家老爷拿主意。”
“行,我在这等着!”李七月一口应承,语气中没有分毫敬重。
对于这么个不顾儿子意愿,只把儿子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人的商贾,即便他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商,她也无法心怀敬重。
见少女这般态度,十一、十二的神情颇为微妙。
他们侧目看向自家公子,毕恭毕敬道:“公子,小的就先告退了。”
“滚!”骆计安没好气道。
十一、十二颔首,连忙带着一众下人退下。
中堂恢复往日宁静,骆计安目光落回少女身上,指尖动了动,犹豫着朝少女小手伸去。
恰在此时,李七月回过头来,骆计安一惊,慌张将手背在身后:“七……七月……方才……”
“等等!”李七月按住男子胳膊,扭头冲堂中下人吩咐道:“你们都下去吧!”
“是!”阿肆颔首应承,领着一众下人退下。
确定中堂外无人逗留偷听,李七月这才拉过骆计安,压低声音道:“骆公子,方才对不住了,坏了你的清白,但我也是没办法,不这么做根本没办法将人糊弄走。”
闻言,骆计安眉心微隆,轻声道:“你方才所作所为,只是为了将人糊弄走?”
“嗯嗯嗯!”李七月连连点头,一脸正派道:“我保证,我为你解围之时绝无别的想法,我对你,那是比白纸还纯洁的友情。”
友情……比白纸还要纯洁的友情?
骆计安眼皮跳了下,隐于袖中的大掌无意识收紧:“那你方才亲我……”
“没亲到嘴就算不得亲!”李七月连忙出声打断,着急解释道:“情况特殊,情非得已,你可千万不要生我气,被我啄一下脑门总好过被绑回去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,你说是不是这个理?”
“……”骆计安一滞,心头徒然升起几分恼意。
情况特殊,情非得已?
她方才亲他,只是情非得已?
“李七月,有你这么情非得已的吗?”
情非得已就上嘴亲人,以后她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法子帮别的男人?
见男子同自己较真,李七月一拍脑门,只觉头都大了。
她就怕骆公子较真,同自己生了嫌隙,不利于她为他解开心结不说,还可能叫周怡君趁虚而入,这才着急同对方解释,没成想,骆公子竟这般在乎自己的贞洁。不就是亲一下脑门吗,又不是啃了他的头皮!
心中这般腹诽着,李七月却还是展露笑颜,好脾气地开解道:“骆公子你放心,只是亲额头,这不算破戒,不会坏了你的修行,你要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,就当做被石头磕到头了,这总行了吧?”
闻言,骆计安眉头拧得愈深:“不行。”
李七月一噎,只觉一拳打进棉花里,又是好气又是无奈。
二人僵持对立着,谁也没再说话。
良久,骆计安终是意识到自己的荒唐,他竟然仅仅因为额间的一记吻乱了方寸,将多年修行抛诸脑后。
他垂眸看了女子一眼,转身快步离去。
“哎……”李七月欲伸手去拦,扑了个空。
她僵在原地,生气地踢了两脚空气:“臭和尚,死和尚,不就是亲了一下你的脑门吗,弄得好像你吃了多大的亏似的……”
话音就此戛然,李七月抿了抿唇,心虚地咕哝道:“我好像是占了点便宜。”
虽然当下她没有歪心思,可如今回想起来,说没几分欢喜那是假的。
罢了,骆公子一向洁身自好,如今忽然遭遇这一出,一时接受无能也是正常的,还是让他一个人静一静,她就不在他眼前晃荡了。
这般想着,李七月没有追上,头发一撩,长腿一迈,出骆府溜达去了。
听说昨儿个大半个水城都在议论她,她倒是要亲耳听听,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