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元霍!”李七月面色大变,忙不迭下榻将人往榻上抱。
她虽瘦弱没有什么力气,却懂得使巧劲,是以没两下便将那八尺来高的强壮男人翻上床榻。
没等她出去找林大夫,手腕被一把扣住。
李七月回首,借着照入屋内的薄薄月光,看不清男子的表情。
她连忙弯腰,俯身将耳朵凑了上去:“你想说什么,说吧。”
回应她的,只是稍显急促的呼吸。
李七月眼睑颤了颤,随后反应过来,他这是怕引起注意。
再者,有阿肆等人跟着他,看大夫有用早看了。
思及此,她反握住男子大掌,轻声细语道:“阿肆可在外面?他若在外面,我就不去请大夫了。”
末了,她想起男子可能无法用语言回答,当即补充道:“他若在外面,不需要我请大夫,你用手指在我腕上点一下。”
话音方落,手腕上被轻轻点了一下。
见状,李七月松了口气。
她坐正身子,看着床榻上双眼紧闭,面色发青的男子,心疼地用帕子拭去他口鼻溢出的黑血。
看他这副模样,定然是中毒了,也不知中的什么毒,又伤在何处。
她以前怎么就没学医呢,要是学了中医,就能给他诊治了,而不是在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,却又无可奈何。
要不,她还是给他检查一下?万一身上有伤口需要包扎呢?
李七月定了定心神,伸手去解男子衣裳。
方拉开衣襟,小手被用力扣住。
李七月抬头,正对上一双黑暗中微微发亮的眸子。
“怎么了?”她倾身靠近,关切道:“可是有哪里不舒服?不舒服你点我一下。”
“别扒我衣裳。”
男子低沉的声音钻入耳中,带着强撑的气势,以及难掩的虚弱。
“我……”李七月一滞,窘迫地红了面颊,没好气地解释道:“我是帮你查看伤势,不是趁你病占你便宜,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?”
“咳咳!”元霍低咳两声,空气中有更浓郁的血腥气弥漫。
李七月慌了神,忙不迭为男子顺气:“你别着急啊,我不说你就是了。”
“咳……”元霍稍稍调整好呼吸,一把将人勾入怀中,哑声道:“旧伤,别看,不好看。”
旧伤?
李七月身子微僵,面色沉沉,几乎要滴出墨来。
旧伤,又是旧伤,他身上究竟有多少旧伤?
想到男子遭遇的折磨,想到李翰文明面上表现出的霁月风光,李七月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。
凭什么,凭什么他躲躲藏藏,不能见光,李翰文却招摇过市,享尽天下人的赞誉。
李七月展开双臂,轻轻将人抱住,坚定道:“元霍你放心,我会改变这一切的。”
她救治不了他的身体,却可以尽全力救治他的名声,她一定要还他一个清白,让天下人看清李翰文父子两的丑恶嘴脸。
耳畔的呼吸声起伏不定,勾动李七月的情绪,让她一整颗心惴惴不安,落不到实处去。
二人就这么相拥着,直至天将明。
李七月一夜没睡,脑袋有些昏沉,可当屋内光线微微亮起,她还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,起身欲为男子取来屏风遮蔽,以免她一会出门叫人看见,惹来不当有的麻烦。
然,她方直起身子,便被一把按了回去。
李七月抬头,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,若不是唇角残留着一点黑色血渍,她会以为眼前人昨夜的虚弱只是自己噩梦一场。
“你累了一晚上,躺着歇歇吧。”元霍稍稍侧身,让少女平躺在床榻上,自己则一手横在少女腰上,平静地闭上双眼。
“……”李七月嚅了嚅唇,想问对方情况,又怕扰了他调息,当下只得作罢。
就在这时,耳畔传来热气,男子半压在她身上,脸埋入她肩窝:“放心,我没事,只是蛊毒发作了罢。”
“蛊毒?”李七月面色大变,震惊道:“你不是才发作没多久吗?”
他不是说这蛊毒正常两三个月发作一次吗,这才间隔不足一个月,他怎又发作了?
“另一种蛊毒。”元霍将人搂紧几分,贪婪地嗅着她身上让人心安的胰子芬芳:“为了让我听话,他们在我身上种了两种蛊毒,两种相互作用,我现在只能解开一种。”
“既然能解,为何不解?”李七月皱着眉头,眸光复杂地看着怀中男子:“元霍,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。”
“我若现在解了,以李翰文的疑心,其他几个‘骁’的成员恐难以隐藏。”元霍抬眼对上少女关切目光,坦诚道:“我同你说过的那几人,如今在替我办事,有些案发现场是他们制造出来的,为了给我打掩护,制造不在场证明,打消李翰文对我的怀疑。”
“我们师出同门,功法基本一致,加之我刻意训练,如今,就连杀人手法也没太大出入,除了我们彼此熟悉到极致的内部,外人是看不出差别的。”
若是李翰文知晓此蛊可解,恐会怀疑其他人的死有蹊跷,毕竟他当初做的死局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全靠着子蛊消失了,才让皇帝老儿认定几人已死。
闻言,李七月一怔,看向男子的目光添了几许复杂。
“你在怪我先前对你做隐瞒吗?”元霍眉心微蹙,情绪不明。
“不!”李七月摇头,情真意切道:“我很高兴你愿意同我敞开心扉,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容易。”
他的遭遇注定他难以相信别人,也许他今日同她说的这番话,就连骆老爷也不曾听闻。
“只是我想知道,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,我担心你的身体承受不住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元霍缓缓闭上眼睛,将人搂紧几分。
他明明什么都没说,李七月却读出了他暗藏心底的恐惧。
他在怕她离开,她为什么会离开,因为他中了蛊毒,身子有亏?
“傻瓜!”李七月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背脊,调侃道:“你昨夜不让我解你的衣裳,该不会是怕我瞧见你身上的伤疤嫌弃你吧?”
闻言,元霍没有回话,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一些。
“呵!”李七月闷笑,小手不老实地在男子胸口画圈圈:“元霍,我不会嫌弃你的,我只会馋你的身子。”
元霍一把抓住少女作乱的小手,厉声训斥道:“老实点!”
他语气是凶的,心底不安却因为那不正经的言辞消散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