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翰文一走,骆富义瞬间收起紧张神色,从容抹去面上残留泪珠。
“老爷!”拾一自凉亭外行来,紧张道:“贤王殿下行色匆匆离去,可是觉出了什么异样?”
“他在关心你家老爷我未来的儿媳妇。”骆富义冷哼了声,眉目之间不见半点对贤王的恭敬:“潘公子那边情况如何?”
“潘公子当是同贤王撕破脸了,据阿柒说贤王从潘公子屋内出来时脸色十分难看,且院中隐约可以听得潘公子的呵斥声。”拾一言罢,顿了顿,钦佩道:“李姑娘看人还是准的。”
“嗯!”骆富义点点头,面上露出几许笑容,满意道:“七月丫头聪慧过人,计安当初救下她,实在是捡了大便宜。”
言罢,他似想起什么,瞬息敛起面上笑意:“赵姑娘呢,她可还好?”
“赵姑娘好得很,方才借了本书挑灯学习,想来贤王所为并未给她造成太大影响。”拾一据实答道。
“你这话说得不对。”骆富义摇头,抬脚朝偏院行去:“她若是哭出来倒还好,这一整天下来,表现得跟个没事人似的,委实叫人担忧。”
行至月洞门前,就见一道欣长的身影立于少女屋外,不是他儿子骆计安还能有谁。
只见骆计安一手捧着书卷,另一手叩响房门。
“叩叩!”
须臾,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。
赵星儿探头,在看清来人后面露意外之色:“骆公子,怎么是你?”
“我来给你送书。”元霍将手中书卷递上,语气是略显生硬的温和:“你借的书并不适合你,学习知识当循序渐进,这几本是入门的,对你大有益处。”
“谢谢你,骆公子。”赵星儿双手接过书卷,冲男子展露明媚笑容。
立于月洞门口的骆富义见状,骤然变了脸色:“计安这小子该不会想要趁虚而入,好得到福星的庇佑吧?”
“若赵姑娘因为公子的关切移情公子,岂不是天大的好事。”相较于自家老爷的着急,拾一显得很是高兴:“得福星者得天下,有了赵姑娘的助力,公子复仇之路必定顺遂。”
“胡闹!”骆富义一巴掌拍在侍从头上,没好气道:“你将七月丫头至于何地?”
“李姑娘与赵姑娘是好友,她们二女共侍一夫,日后还能相互帮衬……”
不等拾一把话说完,后脑勺又被用力拍了一巴掌。
骆富义恶狠狠地剜了侍从一眼,抬脚大步行上前。
不等他出言震慑儿子,就听得那带着几分冷的声音传入耳中:“若姑娘不嫌弃,我可以让父亲收你为义女。”
“义女?”赵星儿一怔,意外道:“骆公子为何有这般想法?”
“我知姑娘内心苦闷,无人倾诉,若我能成为姑娘的兄长,想来姑娘不会这般再这般紧绷着。”元霍言罢,顿了片刻,补充道:“再者,有了这层关系在,我爹方能名正言顺将令尊一家自骆府内接出。”
闻言,赵星儿扯了扯唇角,强压下心中难过,闷声道:“谢谢你,骆公子,不过我挺好的,暂时不需要倾诉什么,公子也不必对我感到愧欠。”
“赵姑娘怕是误会了,我并没有对姑娘感到抱歉,相反的,姑娘应当感谢我才是。”元霍知道父亲站在自己身后,当下并没有急着回头,而是继续着二人的谈话:“我能看得出来,姑娘与七月一般,都是向往自由,不被约束的女子。不管李翰文为人如何,他是王孙贵胄一事不会改变,他的身边,迟早莺莺燕燕环绕,你早早瞧见这一幕,才能早早看清自己想要什么,不是吗。”
“看清李翰文的为人或许会让你一时感到难过,可总归好过被困在深宫,半辈子不得自由。”
赵星儿不料男子这般态度,一时有些愣住。
良久,她垂下眸子,苦笑道:“是呀,我是向往自由,可我没有自由。”
经历过李翰文的欺骗,她已然不再敢相信男子的主动亲近。
元霍读出了少女的弦外音,当即接话道:“赵姑娘认我做兄长,认我爹做父亲,便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。”
闻言,赵星儿抬起头,眸中有些许错愕:“骆公子此言何意?”
“赵姑娘是七月的知交好友,待七月炙热坦诚,你帮她所做一切,皆是在帮我,姑娘既因为我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,我便不能让姑娘受委屈。”元霍沉声道。
“不让我受委屈?”这话听着实在暧昧,若是换个人来说,赵星儿必定想歪,可眼前男子双眸幽深,面上不待一丝男女间的温情,俨然一副不好招惹的魔王模样。
她静默片刻,不确定道:“骆公子,你所许诺的自由,是以家人身份护我,好让旁的人不敢欺骗我?”
若骆公子复仇成功,必定盛名在外,以他的手腕,谁敢欺负到他的家人头上,而她作为他的义妹,必然也是受庇佑的寥寥数人之一。
“没错。”元霍沉声应道。
“看来,公子很自信自己能成功。”赵星儿莞尔,忍不住笑了起来:“公子的好意,星儿受了。”
有他的庇佑,寻常男子谁敢不怀好意接近于她,欺骗于她,她倒是真能得几分自由。
“既然姑娘愿意,那边趁着今夜把事情办了。”元霍言罢,转身看向立于身后一丈开外的父亲:“爹,孩儿给您认了个女儿。”
“你小子倒是聪明得紧。”骆富义捋着胡子上前,笑眯眯道:“天底下数一数二好的姑娘都叫你给笼络了。”
听得骆老爷的夸赞,赵星儿登时红了面颊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骆老爷谬赞,星儿只是有点小聪明罢。”
“姑娘不止有小聪明,还有难得的大是大非观。”骆富义正色,由衷道:“若非姑娘,我儿不知会遭多少罪,今日我一直思量着当如何答谢姑娘,如今姑娘不嫌弃我一介商贾,愿意做我义女,那是再好不过了。”
“骆老爷千万不要这么说。”赵星儿连连摆手,难为情道:“星儿出身寒微,能被骆老爷收为义女,是星儿高攀了。”
“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……”
“爹,赵姑娘,你们就别再相互客套了。”元霍出声打断二人的客气言论,面上没有太多表情:“赵姑娘,你给我爹敬杯茶,爹,您送赵姑娘一份礼,日后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。”
“哎,对对对。”骆富义笑呵呵地应承,扭头冲拾一使了个眼色。
拾一会意,快步退下。
不消片刻,他便端着半途截来的热茶行回院中。
赵星儿给骆富义敬了杯茶,恭恭敬敬唤了声“义父”,骆富义也不小气,掏了块银制的令牌送给义女。
赵星儿不知令牌特殊意义,当即双手接过,贴身收入怀中。
等她将东西收好了,骆富义这才道:“星儿丫头呀,这令牌你可得收好了,有了这块令牌,府里的人你随意使唤,我们骆家的钱庄,两千两以内的银子不限次数任意支取。”
闻言,赵星儿面色大变,忙不迭将令牌掏出递了回去:“这东西太贵重了,星儿不能收。”
“给你你便收着。”骆富义摆摆手,慈爱道:“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,这令牌在你手中,一定能发挥出它的作用。”
“可……”赵星儿还想推拒,见对方根本没有收回去的打算,不免有些迷茫:“您就这般信我?”
她在骆府住的时间不久,又与贤王殿下有过一段情,骆老爷竟是一点也不怀疑她?
“我能看得出来,你是个善良姑娘,再说了,计安这小子多疑,七月丫头也是个谨慎性子,他们二人都对你深信不疑,我还有什么好揣测的?”骆富义言罢,抬手轻轻拍了下少女肩膀:“去看书吧,若是心情不好,来找义父聊聊,义父是过来人,多少能给你一点建议。”
末了,他顿了顿,又道:“至于贤王那边,你放心,有我给你堵着,这几日他是不会来给你添乱的。”
闻言,赵星儿登时红了眼眶。
她双手紧握银质令牌,转身一头扎入房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