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张名张忠,是张小花的父亲,也是整个福星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。
张、李两家住得近,是以李冬一喊,张忠便从屋里跑了出来。
“来了来了。”
“老张,你快点!”李冬拽上好友,顾不得喘一口气,吭哧吭哧就往家里跑。
入了房间,见李七月躺在床榻上,张忠三步并作两步行上前,细细为之检查。
片刻后,他抬起头,面露难色:“老李,七月她……她……”
“你别支支吾吾了,快说啊,七月她到底怎么了?”李冬急得面颊通红,恨不能立即撬开对方的嘴。
“七月她,怕是不行了。”张忠轻声道。
闻言,李冬面上血色褪去,眼底一片死灰。
他揪住对方衣脖子,目眦欲裂:“你之前不是说七月醒来就没事了吗,现在怎么又不行了,你说啊!”
“当时是说她醒来就没事,可她醒来后没吃什么东西,那么弱的身子,昨天又跑得不见踪影,哪能遭得住啊!”张忠没有反抗,一双眼睛红彤彤的。
他与李冬算是打小穿同一条裤子长大,两人的媳妇又是手帕交,亲上加亲,在他眼里,七月无异于他第二个女儿。
“吃东西……”李冬抓住重点,转身朝屋外奔去。
见好友不大对劲,张忠连忙跟上。
出了房门,就见好友跑到灶房里,掏出生锈的菜刀,动作麻利地卷起裤腿。
张忠心头“咯噔”一下,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一把扣住对方拿刀的手: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七月需要吃东西!”李冬说着,用力把手往回抽。
张忠哪里肯让,作势就要去夺菜刀。
四只手抓着刀,向着两个方向较劲。
张忠个子高,力气较大,可在此刻,竟是半点也讨不得便宜。
“你放开!”李冬两眼充血,眼球红得煞人:“七月再不吃东西就死了。”
“那你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!”张忠咆哮道:“把刀放下!”
“我就七月这么一个亲人,她要是死了,我下去怎么跟她娘交代?”李冬望着好友,恳求道:“割块肉而已,我又不会死,你把手放开。”
“就你现在这副模样,割了肉,不死也成半残废。”张忠哪肯松手,使出吃奶的劲抢夺菜刀,因为用力,手背上青筋暴起,露出的两条胳膊鼓胀出骇人的血管疙瘩。
“你放开,我的家事不需要你管!”李冬张口咬住对方的手,用了十成十的狠劲。
张忠吃痛松手,对着意图下刀的好友骂道:“不关我的事是吧,你割,你割,割完后看我给不给七月开药。”
“就你现在的情况,你请得起大夫吗?你一刀割下去,你们父女两一块死了算了!”
闻言,李冬下刀的动作顿住,颓然跌坐在地上。
男儿泪顺着眼角滚落,顷刻间打湿面庞:“那你让我怎么办?我还能怎么办?”
“总有办法的。”张忠蹲下身,拍了拍好友的肩膀:“先给七月喝药,我先前给她开的药可还在?”
李冬点点头,抹着眼泪摇摇晃晃站起,从被山贼砸缺了口的瓷罐中倒出黑褐色的药水。
临了要端去女儿房间之际,他扭头询问道:“我现在看起来可像哭过?”
张忠看了眼好友红彤彤的眼睛,缓缓摇了摇头。
确定不会被女儿发现,李冬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女儿闺房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