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厢元霍、骆富义父子二人统一想法,并着手制定被墨缘揭发的应对方案,那厢墨缘离了骆府,一头扎入酒馆中。
他猛灌了三坛子酒,酒嗝没打出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。
以高洁品行闻名天下的贤王殿下染指富商骆老爷未过门的儿媳妇,骆府闭门无人出入,墨缘大人白日买醉,一切的一切,都在挑动百姓八卦的神经。
于是乎,流言不胫而走。
有说骆老爷为了周怡君同贤王殿下撕破脸的,有说贤王殿下撮合了骆计安与赵星儿的,有说墨缘暗恋周怡君,白日买醉是为祭奠逝去的爱情。
初时这些个猜测还算正常,没曾想流言转了一圈,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,把墨缘白日买醉的行为归结为暗恋贤王殿下。
那是注定不为世人接受的感情,更何况,他慕恋的男人是那般高高在上,是以,墨缘只能将爱恋藏于心底,殚精竭虑为贤王殿下办事,只求能留在贤王殿下身边。
贤王殿下未娶妻,久而久之,给了墨缘希望,叫他逐渐生出几分期许,而周怡君的出现,如一根尖锐的针,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。
谣言传入李翰文耳中时,他正坐于榻前,脸色铁青地看着榻上呼声震天的墨缘。
“可有人知道他昨晚去哪了?”李翰文沉声询问道。
“墨缘大人昨夜同赵姑娘一道出去找您,大概是两边分开排查。”官差据实答道。
“找本王?”李翰文冷哼一声,抢过丫鬟端来的铜盆一把将水泼在墨缘脸上。
床榻上的墨缘打了个哆嗦,呼声瞬间戛然,随后逐渐增大,几欲将屋顶掀翻。
李翰文看着关键时刻睡成死猪的下属,猛然拂袖,转身行出偏房。
刚跨出房门,就听得拐角处传来压低的议论声:“都说那周姑娘是骆老爷相中的儿媳妇,同骆公子有婚约在身,这是真的吗?”
“真真的,骆府现在闭门,无人出入,听说是骆老爷动了大脾气,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遍,殿下同骆老爷的交情,怕是要崩啊!”
“为了一个没过门的女人同贤王殿下翻脸,傻子才会干出这种事。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吧,骆老爷就骆公子一根独苗,且骆公子一心向佛,不近女色,骆老爷这些年为了骆家的香火没少发愁,还是花重金寻高人算卦,才算出周怡君周姑娘。而且啊,我听说,周姑娘命中注定会喜欢上入城后第一个救她的人。”
“这……王爷不是在周姑娘刚进城时救过她?”
“可不是这样,要我说,以王爷同骆老爷的关系,不该不知道内情,可此事过后,非但不见贤王殿下避着周姑娘,反默许了对方的示好,赵姑娘不就在周姑娘出现后忽然搬离了贤王府邸?”
“嘶……你的意思是,贤王殿下一早对周姑娘存了别样心思?”
“要是没有别样心思,会正正好睡了周姑娘?我可是知道的,周姑娘根本不住在那。”
“贤王殿下与骆老爷可是忘年交,不该如此吧?”
“忘年交不过是好听的说辞罢,你还真信啊,无非是贤王殿下给骆老爷几分薄面,让他更加为自己卖命罢。王孙贵胄想要一个女人,需得你一介商贾同意?”
“……”
议论还在继续,跟在李翰文身后的岳骞早已吓得白了脸色。
他欲出声喝止,叫李翰文抬手打断。
“大有哥,小毛哥,你们两杵那嘀咕啥呢,还不快过来搭把手。”
“哎,来了!”
应声响起,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这两个小兔崽子真是太过分了。”岳骞一拍大腿,陪着笑道:“殿下,两小兔崽子不懂事,听风就是雨,您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李翰文侧首,目光幽幽:“岳大人,如今外面,都是这般传的?”
岳骞面色一僵,在男子的注视下点了点头,小声道:“也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外面嚼舌根乱传,殿下您放心,您的为人天下皆知,要不了多久,这些个声音就会被百姓们自发压下。”
李翰文闭目,轻吐一口浊气,冷声道:“你先下去吧。”
“是!”岳骞颔首,领着余下两个捕快快步离去。
李翰文睁开双眼,抬眼看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,心头生出几分迷茫。
他自小美誉加身,在称赞与仰视中成长,这是头一回,他感受到了流言蜚语的力量。
“圣人身上,是不能出现污点的,否则,便会被扯下神坛,踩入泥沼中。”李翰文冷笑,眸底有戾气翻滚:“二皇兄,你这份厚礼本王收下了。”
“呼!”
“呼!”
震天响的呼噜声自屋内传来,李翰文调整好情绪,大步朝府衙外行去。
毁了他苦心经营的美名?那就休怪他不客气!
街道上,人来人往,百姓正热闹地议论着贤王殿下身上发生的香艳事,一张布告冲天而降。
布告上只有寥寥数十字,内容简练——贤王殿下昨夜为歹人下毒,现重金悬赏,捉拿嫌疑人,反见到可疑人员上报者,一经查实,赏银十两。
十两银子,那可是普通人家两年多的吃穿用度,一时间,百姓激动不已,议论纷纷,有的甚至盘算起得了赏银当如何使用,仿佛下一秒就能抓住歹人。
角落处,阿柒将百姓态度变化看在眼里,身形一闪消失无踪。
骆府内,骆富义听得阿柒来报,儒雅温和的面上添了一丝讥嘲:“他最在乎的,果然是他的名声。”
一旁管家拨弄着算盘算账,嘴里念念有词补充道:“贤王善弄人心,此番丑事,怕是会被轻易揭过。”
闻言,阿柒面色骤然沉了几分,不忿道:“老爷,公子这桩罪不能白受呀。”
“有二皇子在,此事还有得闹。”骆富义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热茶,从容不迫道:“咱们只消静观其变就是。”
“老爷!”阿柒有些沉不住气,垂于身侧的拳头攥紧几分:“咱们当真什么都不做?”
“风口浪尖上,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,什么都不做,好过做多错多,多余的,计安自有安排。”骆富义平静言罢,抬头关切道:“对了,潘公子那边是何种情况?”
“潘公子本就体虚,经过情毒一折腾,伤了根本,怕是要调理很长一段时日。”阿柒据实答罢,不解道:“老爷,小的不明白,明明一个女人能解决的事情,潘公子为何不肯?”
“他不是不肯,只是想赌贤王对他的情谊罢。”骆富义摇摇头,喉中溢出一声长叹,惋惜道:“可惜,他为人虽然聪明,却看不清上位者的心肠。”
“能力压三位兄长,以庶出身份成为第一位被封王的皇子,焉能是纯良之辈?”
“更何况,当今皇上并非圣君,又好美名,能入他眼的,哪个不是沽名钓誉之辈,坦荡如大皇子,未及弱冠便死在凯旋回京路上。”
闻言,阿柒眼皮跳了下,眼底闪过一抹阴郁之色。